剑斩群鬼
** 剑魄霜寒,鬼域尽斩
暮色四合,浓得化不开的墨色沉沉压向人间,青石板路蜿蜒入城,两侧屋宇如蛰伏的巨兽,檐角在渐深的黑暗中只剩下模糊狰狞的轮廓,风穿过窄巷,呜咽如泣,卷起几片枯叶,在空寂的街面上打着旋儿,发出令人心头发毛的沙沙声,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浊气——腐朽、阴冷,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,那是血与秽物混合发酵后的味道,是“鬼气”特有的烙印。
这就是“幽都城”,曾经繁华的商埠,如今成了亡魂的乐园,活人的禁区,三年前,一场突如其来的“天哭地坼”,地脉断裂,阴气如决堤的洪水般倒灌,将整座城池吞噬,生者寥寥无几,侥幸存活的,也大多或疯或傻,眼神空洞,如同行尸走肉,城外,无形的“鬼域屏障”将此地与外界彻底隔绝,仿佛一块巨大的、正在溃烂的疮疤,死死钉在人间的大地上。
屏障之内,群鬼横行,有因怨气不散、执念深重而化为厉鬼的枉死者,有吸食生魂、修炼邪法的恶鬼,更有从九幽深处爬出的、形态扭曲不可名状的“秽物”,它们以恐惧为食,以绝望为乐,将整座城池变成了它们狩猎、狂欢的猎场,曾经高耸的钟楼成了鸦群盘踞的枯骨,曾经华美的亭台楼阁只剩下断壁残垣,在风中呜咽,仿佛在诉说着昔日的辉煌与如今的凄凉。
就在这片绝望的深渊边缘,一点寒芒,如同刺破永夜的孤星,正悄然亮起。
城外,一座废弃的山神庙里,火光在残破的神像前跳跃不定,将几个仓皇逃难者的影子拉得细长扭曲,他们是最近一批侥幸从幽都城“鬼市”边缘逃出来的“拾荒客”,也是为数不多能从那魔窟里带回只言片语的人。
“……太可怕了……”一个满脸污垢、腿脚颤抖的汉子声音嘶哑,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,“那不是人能待的地方!街道上,屋顶上,连井里……到处都是!它们……它们在笑,在哭,在啃食……”
“我看见……看见李员外家那个小公子了……”一个妇人突然捂住脸,发出凄厉的尖叫,指甲深深掐进肉里,“他……他的眼睛被挖掉了,肠子缠在脖子上,还冲我笑!他说……他说‘来玩啊’……”
“别说了!别说了!”另一个年轻人脸色惨白如纸,连连摆手,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,“我们……我们得赶紧走,再晚……”
话音未落,山神庙那扇破败的木门“吱呀”一声,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缓缓推开,一股比庙内阴气更甚、更纯粹的寒意,如同实质般涌了进来,火光剧烈地摇曳着,几乎要熄灭。
所有人都噤若寒蝉,恐惧地望向门口。
一个身影,静静地站在那里,挡住了门外浓得化不开的黑暗。
他一袭玄色劲装,外罩一件半旧的墨色披风,边缘磨损,却依旧笔挺,脸上覆着一张冷硬的青铜面具,只露出一双眼睛,那双眼睛,深不见底,如同寒潭古井,没有一丝波澜,却仿佛能冻结灵魂,腰间,一柄长剑静静悬挂,剑鞘是普通的鲨鱼皮鞘,古朴无华,但就在他踏入庙门的瞬间,庙内那些盘旋的阴风、呜咽的鬼影,竟如同遇到克星般,瞬间消散了大半。
他就是“斩鬼人”,一个在幽都城外围地带悄然流传的名字,没人知道他从哪里来,没人知道他的真实面目,只知道,凡是他踏入的地方,那些肆虐的鬼物,总会暂时退避,或者……留下冰冷的尸体。
“你们,”斩鬼人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,低沉、沙哑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,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,“带路,去‘鬼市’。”
“鬼市”是幽都城最中心、也是最恐怖的区域,据逃出来的人说,那里是所有鬼物的聚集地,怨气最盛,邪法最猖獗,连阳光都无法穿透那里的黑暗,是真正的群鬼巢穴。
“去……去鬼市?”那汉子惊恐地瞪大了眼睛,仿佛听到了最荒谬的指令,“疯了吗?那是送死!”
“那里,”斩鬼人的目光扫过众人,落在那妇人的脸上,后者立刻像被掐住了脖子般停止了尖叫,“有你们丢失的东西。”
妇人身体一僵,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痛苦与渴望。
没有选择的余地,在绝对的恐惧面前,斩鬼人本身就是另一种更强大的威慑,他们颤抖着,在斩鬼人的沉默注视下,领着他,再次走向那座人间地狱。
穿过荒芜的田野,越过坍塌的桥梁,幽都城的轮廓在黑暗中愈发清晰,越靠近,那股令人作呕的鬼气就越发浓郁,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起来,路旁的枯树上,挂着惨白的人骨;干涸的河床里,散落着破碎的棺材,偶尔,有黑影从废墟中闪过,发出“嘶嘶”的低笑或尖啸,但在斩鬼人那冰冷目光的注视下,竟不敢靠近,只是远远地缀着,如同伺机而动的豺狼。
终于,他们来到了“鬼市”边缘。
这里曾是幽都城最繁华的商业街,街道两旁的店铺大多已经坍塌,只剩下残破的框架,但诡异的是,街道中央,却“点”着一盏盏幽绿色的“灯”——那是由无数惨白的骷髅头串联而成,眼眶里跳动着绿色的鬼火,将整条街道照得一片妖异,街道上,“人”影绰绰,有的身形佝偻,披着破烂的布袍,脸上没有五官,只有一片模糊的黑影;有的半边身子腐烂,露出森森白骨,却迈着僵硬的步伐,在街边“摆摊”,摊位上摆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:带血的指甲、干枯的眼球、还温热的心脏……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和腐烂的气息。
“呜……呜……”一阵阵凄厉的哀嚎从街道深处传来,伴随着金属摩擦的刺耳声,以及某种东西被拖拽的声响。
这就是“鬼市”,一个由死亡和恐惧构筑的畸形集市。
妇人突然挣脱了同伴,发疯般地冲向街边一个“摊位”,那里,一个同样没有五官、只有一团黑影的“鬼物”正捧着一件染血的襁褓,妇人扑过去,一把抢过襁褓,紧紧抱在怀里,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,发出压抑到极致的悲鸣,那是她死去的孩子,被鬼物啃食得只剩下半截身体,却被用某种邪法“拼凑”成了这样。
“我的孩子……我的孩子……”她语无伦次地哭喊着。
就在这时,街道深处传来一阵更加狂暴的鬼啸,仿佛有什么恐怖的存在被惊动了,街道两旁的鬼物们瞬间骚动起来,纷纷伏下“身体”,如同朝拜般。
一个高大的、几乎顶到破败屋檐的黑影,缓缓从街道尽头走来,它没有固定的形态,身体由无数扭曲的怨魂和腐烂的血肉强行糅合而成,散发着令人灵魂冻结的恶臭,最可怕的是它头上的“王冠”——那是由无数张痛苦扭曲的人脸组成,每一张脸上都凝固着临死前的极致恐惧,它是这片鬼域的“鬼王”,以吞噬生魂和同类的怨气为生,实力深不可测。
“外来者……”鬼王的声音如同无数冤魂在耳边同时尖啸,震得人头皮发麻,“擅闯吾之领地……当以魂为食!”
话音未落,它猛地一挥手,街道两旁的鬼物如同潮水般涌向斩鬼人和那几个惊恐的凡人,凄厉的鬼啸声、利爪抓挠空气的破空声、凡人绝望的惨叫声瞬间交织在一起!
斩鬼人动了。
他没有后退半步,反而迎着汹涌而来的鬼潮,一步踏出,腰间的长剑“呛啷”一声清吟,出鞘!
那是一柄再普通不过的铁剑,剑身甚至有些斑驳,但当它握在斩鬼人手中,当剑锋划破空气,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一瞬。
没有绚烂的光影,没有磅礴的气势,只有一道快到极致、冷到极致的剑光!
剑光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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