烬火长明照苍生
暮色四合时,青石镇的老人总爱摇着蒲扇,在老槐树下讲一个故事:说百年前的赤霞山上,曾住着一位穿赤色道袍的圣君,他不修仙缘,不慕长生,只在山下守着一座破败的道观,用一碗粗茶、半卷经书,护得一方百姓安宁,后来妖兽袭来,他以身为炬,燃尽百年修为,把漫天妖魔烧成了灰烬,自己却化作一捧赤土,只在山巅留下一道永不消散的霞光——那霞光是红的,像血,又像火,更像是他没说完的话。
赤霞染雪,道观里的不速之客
赤霞山本无名,只因山崖常年映着朝霞暮霭,红得像要烧起来,百姓便叫它“赤霞山”,山腰有座“观霞观”,观主是个年轻道士,道号“玄真”,他总爱穿件洗得发白的赤色道袍,说是“沾了霞气”,看着便有精神,玄真不爱说话,每日除了砍柴、种菜、晒药,便是坐在观门前,望着远处的云发呆,青石镇的人都说,这观主怕是个哑巴,不然怎连句“施主早”都懒得说?
可那年冬天,雪下得特别大,雪没过了膝盖,山下的猎户阿虎在林子里撞见一只受伤的白狐,那白狐后腿中了箭,血染红了雪地,却还对着阿虎低声呜咽,像是在求救,阿虎心善,正要上前,却见雪地里突然多了一道赤影——是玄真观主,他不知何时从山上下来,蹲下身时,赤色道袍扫过雪地,像落下一片霞,他没说话,只是从怀里掏出伤药,指尖沾着白狐的血,动作轻得像在碰一片雪花。
白狐被救回观霞观,养在柴房里,玄真每日给它换药,喂它喝米汤,偶尔会对着它念几句《道德经》,阿虎来送柴,听见他低声说:“万物有灵,何分贵贱?你既信我,我便护你。”阿虎这才发现,原来观主不是哑巴,只是不爱说废话。
妖夜燃火,赤色道袍卷狂风
白狐伤好后没走,总跟在玄真身边,化作一个穿白袄的小姑娘,唤他“玄真道长”,玄真也不赶她,只是让她帮忙晒药、扫院子,日子倒添了几分生气,可青石镇的平静,没能持续太久。
那年七月,赤霞山突然来了群“吸魂妖”,那妖形似黑犬,却无骨无形,专吸活人的精气,一夜之间,镇上十户人家有九户老人和孩子病倒,躺在床上奄奄一息,连郎中都束手无策,阿虎的娘也病了,躺在床上喘不过气,阿虎急得红了眼,提着猎刀就要上山找妖拼命。
玄真拦住了他,他换上了那件旧赤色道袍,从观里取出把桃木剑,剑身上刻着“赤霞”二字,红得像要滴血。“你去了送死,”他声音不高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,“妖巢在山后黑风洞,我去引开它们,你守着镇子,别让人靠近。”
夜黑得像浸了墨,玄真独自上了山,吸魂妖见了他,却不扑上来,只是在远处发出刺耳的嘶叫,像是在害怕什么,玄真冷笑一声,将桃木剑插入地面,双手掐诀,口中念动咒语,刹那间,山风大作,赤霞山上竟燃起熊熊大火——那火不是红色,而是金色,像天上的太阳落在了人间,将整个夜空都照得亮如白昼。
“我玄真立誓,今日起,赤霞山无妖,青石镇无灾!”他的声音穿透火光,响彻山谷,火海中,无数吸魂妖被烧得魂飞魄散,连黑风洞都被烧塌了半边,玄真站在火中,赤色道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,像一面不倒的旗。
以身化霞,青山处处是赤霞
玄真赢了,却也输了,他燃尽百年修为,伤了本源,坐在观霞观的台阶上,脸色苍白得像纸,白狐化成的姑娘抱着他的胳膊哭:“道长,你走,我跟你一起走!”玄真却笑了,伸手摸了摸她的头:“傻孩子,我是这山的魂,走了,霞光就灭了。”
他撑着最后一口气,走到山巅,夕阳正红,把天空染成一片血色,玄真盘膝坐下,闭上眼睛,身上竟燃起赤色的火焰,那火焰不烫,反而带着暖意,像冬日里的阳光,照得人心头发暖,火焰渐渐熄灭,玄真的身体化作一捧赤土,融入了山崖,而天边的霞光,却越来越亮,从红色变成了金色,最后定格在赤色,像一道永不消散的伤口,又像一盏永不熄灭的灯。
从那以后,赤霞山的霞光再也没消失过,无论春夏秋冬,无论晴雨风雪,山巅总有一道赤霞,像是在守护着什么,青石镇的人说,那是玄真观主变的,他成了“赤霞圣君”,保着这方水土安宁。
尾声:霞光里的回响
又过了百年,青石镇成了古镇,游客如织,有人在赤霞山建了座“圣君庙”,庙里没有神像,只有一块刻着“赤霞圣君”的石碑,石碑前,总有人放着粗茶和新鲜的水果,说是“圣君不喜香火,只愿吃口人间的烟火”。
一个孩子指着山巅的霞光问娘:“娘,那霞光为什么是红的?”娘笑着说:“那是赤霞圣君在笑呢,他当年说,霞光要红,日子才暖;人心要善,妖魔才不敢来。”
风从山巅吹来,带着霞气的暖意,恍惚间,仿佛有人穿着赤色道袍,站在观霞观的门前,对着远处的云发呆,轻声说:“万物有灵,何分贵贱?你既信我,我便护你。”
霞光万丈,烬火长明,赤霞圣君的故事,就这样在风里,在霞光里,一代一代,传了下去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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