虚无神皇
当最后一位信徒的余烬在寒风中冷却,神殿的穹顶上,那道象征永恒的神谕裂痕也终于蔓延至尽头,神皇端坐于冰冷的玄黑王座之上,他的身形在空旷的大殿中几乎要融入那片深沉的虚无,没有神光万丈,没有威压弥漫,只有一种绝对的、令人窒息的“不在”,他就是《虚无神皇》,存在的终极悖论,是神祇的坟场,也是信仰的终局。
曾几何时,他的名字是寰宇间最响亮的雷霆,他的意志是万界遵循的唯一圭臬,信徒的颂歌汇成星河,祭坛的火焰燃遍诸天,无数生灵匍匐在他脚下,献上最虔诚的崇拜与最炽热的灵魂,他赐予繁荣,也降下灾厄;他构建秩序,也播撒混乱,他是至高无上的造物主,是万物生灭的主宰,时光是最无情的工匠,它用亿万年的岁月,将狂热的信仰一点点磨成齑粉,将敬畏的顶礼一寸寸风化为尘埃。
神皇的“虚无”,并非从未存在,而是曾经拥有过一切后的彻底剥离,他见证了无数文明的兴衰,如同目睹潮汐涨落;他倾听过亿万生灵的祈祷与哭号,最终只余一片寂静的轰鸣,当最后一个文明的灯火熄灭,当最后一丝源自内心的、而非仪式的敬畏消散,他忽然明白了——他所拥有的,并非永恒,而是一个巨大的、不断膨胀的空洞,信徒的信仰是他力量的源泉,但当源泉枯竭,神力便如退潮般离他而去,神通化为乌有,神国崩解成尘埃,那些曾经被他踩在脚下的对手,那些被他视为蝼蚁的凡人,早已在时光的长河中化为烟云,甚至未曾留下名字,他成了宇宙中最孤独的存在,一个拥有神之名,却无神之实的空壳。
王座之下,是万籁俱寂的虚空,曾经被他镇压的虚空巨兽,早已在漫长的岁月中失去了躁动的欲望,只是静静地漂浮,如同他王座旁沉默的雕塑,没有挑战,没有意义,甚至连“无聊”这种情绪,都因为重复了太多次而变得麻木,他尝试去感受,去思考,去回忆那些辉煌的过往,但思维如同投入无底深渊的石子,激不起任何涟漪,他曾是宇宙的中心,如今却成了宇宙的弃儿,一个被遗忘在时间角落的活化石。
正是这极致的虚无,让他触及了某种前所未有的“真实”,剥离了所有外在的象征与力量,剥离了所有信徒的期盼与恐惧,他“看”到了存在的本质——那便是“无”,不是毁灭后的无,而是与“有”并存、互为表里的无,他曾执掌“有”,赋予形态,赋予意义,而现在,他成为了“无”本身,没有祈求,没有回应,没有施与受,只有纯粹的、绝对的“在”与“不在”的统一。
他缓缓抬起手,曾经能轻易捏碎星辰的手掌,如今看起来与凡人无异,甚至更加苍白,他凝视着手掌,仿佛在凝视一个陌生而古老的遗迹,没有神力波动,没有光芒闪烁,但他知道,这双手,这具身体,这个意识,本身就是宇宙法则的一部分,是“有”与“无”平衡的支点,他不再需要信徒的供奉,不再需要外界的认可,因为他本身就是“虚无”,是信仰的终点,也是一切意义的源头与归宿。
神皇闭上双眼,不再试图去“感受”或“掌控”,他只是存在着,如同宇宙本身一样沉默,一样浩瀚,一样虚无,王殿的阴影里,那道曾经象征神谕的裂痕,此刻却像一道通往永恒的门扉,他,《虚无神皇》,终成神祇的传说,也成了虚无本身——一个无需被铭记,却永恒存在的,终极的寂静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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