都市妖帝
霓虹灯的光晕泼洒在湿漉漉的柏油路上,将夜色搅成一碗黏稠的浓汤,广告牌上的巨幅美人眼波流转,唇边那抹笑意却冷得像淬了冰的刀锋,我倚在街角便利店的玻璃门上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那枚冰凉的鳞片——一枚来自上古蛟龙的逆鳞,此刻正微微震颤,像一头沉睡的巨兽在不安地翻身,这里是长安,一座被遗忘在时光褶皱里的古都,也是我蛰伏了三百年的巢穴。
“喂,新来的,让让!”一个粗嘎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,我抬眼,看见几个流里流气的混混正推搡着一个卖糖画的老头,老头佝偻着背,花白的头发在夜风中乱颤,手里那勺融化的糖浆却稳如磐石,正勾勒出一条栩栩如生的龙,只是那龙的眼神,似乎比店外霓虹灯更冷。
“老头,识相点,把今天的‘保护费’交了,不然砸了你的摊子!”领头的混混染着一头绿毛,吐出的烟圈像鬼魅一样缠向糖画。
老头没说话,只是缓缓抬起头,昏黄的路灯下,我看见他浑浊的眼眸深处,竟有两点幽金的光芒一闪而过,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,我心中一动,指尖的鳞片骤然变得滚烫,混混们却没察觉,依旧叫嚣着上前。
就在绿毛的手即将碰到糖画摊的瞬间,异变陡生!
那条用糖浆画出的巨龙,突然脱离了平板的束缚,在半空中猛地一摆尾!晶莹剔透的龙身鳞片分明,须髯飞扬,发出一声穿云裂石的龙吟!那声音并非震耳欲聋,却直接敲击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,让混混们如遭雷击,惨叫着瘫软在地,连滚带爬地逃远了,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。
夜风骤起,卷起地上的落叶,也吹散了空气中残留的恐慌,老头长长吁出一口气,那股迫人的气势也随之消散,他低头,看着手中已经凝固的糖龙,嘴角勾起一抹苍凉的笑意。
“妖帝陛下,”他转过头,目光穿透虚空,精准地落在我身上,“您看这人间,百年一瞬,千年一梦,可这梦魇,却从未真正消散过。”
我走出便利店,夜风拂过我的脸颊,带着长安城特有的、混杂着尘埃与草木的气息,我走到老头面前,糖画的甜香与龙鳞的冰冷气息在我鼻尖交织。
“沧海桑田,物是人非,有些东西,终究是刻在骨子里的。”我开口,声音低沉,像古井深处传来的回响,“这长安城,地下埋着的不止是秦砖汉瓦,还有无数不甘的魂灵和沉睡的契约。”
老头,或者说,他此刻显现出的真身——一头修炼了近千年的柳树精,微微躬身:“妖帝明鉴,自您沉睡以来,天地间的法则早已松动,那些被您当年镇压的‘噬梦者’,正从世界的缝隙中悄然复苏,它们以人类的恐惧和欲望为食,试图将这座古城,乃至整个凡间,变成它们的牧场。”
我抬起头,望向夜空,没有月亮,只有被城市灯光染成灰蓝色的天幕,像一块巨大的、布满裂痕的琉璃,我能感觉到,一股股污秽的气息正从城市的各个角落弥漫开来,它们像跗骨之蛆,附着在每一个光鲜亮丽的灵魂背后,有人在深夜的写字楼里因压力而崩溃,有人在灯红酒绿中迷失自我,有人在贫民窟里因绝望而滋生恨意……这些负面情绪,正是噬梦者最丰盛的盛宴。
“三十年前的那场大劫,你以为真的结束了吗?”我缓缓开口,指尖的逆鳞发出嗡鸣,仿佛在呼应我心中的战意,“我只是暂时封印了它们的源头,却没能斩尽杀绝,我苏醒了,它们自然也该醒来了。”
柳树精叹了口气:“妖帝陛下,您的力量虽强,但沉睡太久,天地规则已变,如今的凡间,科技昌明,灵气稀薄,您若贸然动用妖力,恐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,况且……”
他顿了顿,目光变得复杂:“况且,如今的人间,也有了守护者,他们或许力量微弱,或许手段笨拙,但他们用自己的方式,在抵抗那些黑暗。”
我沉默了,我记起来了,在我沉睡之前,确实有一些凡人中的佼佼者,凭借着血脉传承或机缘巧合,走上了修行之路,他们被称为“守夜人”,是凡间与妖魔之间的第一道防线,只是,在我的时代,这些“守夜人”不过是些蝼蚁,翻不起什么大浪。
“蝼蚁尚且贪生,何况是人?”我轻笑一声,笑意却未达眼底,“他们守护的,是他们所珍视的人间,而我,守护的,是这天地间最初的秩序。”
我伸出手,掌心向上,一枚枚细小的、闪烁着微光的符文从我指尖溢出,像萤火虫一样融入夜色中,这些是我用本源妖力凝聚的“帝痕”,它们会像一张无形的网,覆盖整座长安城,探查一切异常的气息,同时也能在一定程度上,庇护那些无辜的凡人,削弱噬梦者的力量。
柳树精看着我的动作,眼中满是震撼和敬畏:“妖帝陛下……您……”
“我醒了,这长安城,便不能再任由宵小放肆。”我收手,转身望向远处那座灯火辉煌的摩天大楼,它像一根刺向天际的巨柱,象征着这个时代的繁华与傲慢,“从今晚起,这都市的夜,由我照亮。”
夜色渐深,长安城陷入了沉睡,但我知道,黑暗才刚刚开始蠕动,便利店门口的灯光下,我的影子被拉得很长,模糊了人与妖的界限,我是这都市的传说,是隐藏在霓虹灯下的帝王,是凡人眼中不可名状的恐惧,也是那些古老妖魔中最后的、也是最强大的存在。
都市妖帝,归来。
我的狩猎,开始了,而我的敌人,正藏在每一个看似平凡的梦境里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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