剑破苍莽
苍莽如渊,亘古沉默,这无边无际的绿海,风是唯一的呼吸,林涛是它沉睡时起伏的鼾声,无数生灵在此间蛰伏、繁衍、湮灭,遵循着亘古不变的铁律——弱肉强食,生灭循环,亘古以来,无人能真正撼动这庞大如混沌的秩序,直至那一道剑光撕裂了沉寂的苍穹。
那是一个被后世称为“断岳”的男人,他不知来自何方,只知他踏入苍莽之时,背负着一柄古拙的长剑,剑身如幽深寒潭,映不出任何光亮,却仿佛能吞噬一切,他眼中没有这片原始森林的威压,只有一种近乎偏执的、要将这苍莽劈开两半的决绝。
起初,苍莽以它最原始的方式迎接这位不速之客,狂风骤起,卷起亿万片树叶,化作锋利的刀刃,割裂空气,发出鬼哭般的尖啸,断岳只是静立,任凭那漫天飞叶撞在身上,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,他缓缓抬起手,握住剑柄,没有惊天动地的剑鸣,只有一声沉闷如龙吟的嗡鸣自剑身深处响起,他并未出剑,仅仅是手腕一抖,一股无形的剑气如涟漪般扩散开来,狂风骤停,飞叶尽数坠落,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按回了地面。
森林震颤了,这并非力量的简单对抗,而是秩序对混沌的第一次宣战。
苍莽的怒火被彻底点燃,古木根系如蟒蛇般破土而出,带着泥土的腥气,绞缠向断岳的双脚,断岳身形一晃,如鬼魅般闪过,长剑终于出鞘,剑光一闪,快得让人看不清轨迹,只听到“咔嚓”一声脆响,碗口粗的树根应声而断,断面光滑如镜,他身形不停,剑光在林间游走,所过之处,粗壮的古木被从中剖开,却并未轰然倒下,而是保持着被斩断的姿态,静静矗立,仿佛一座座沉默的墓碑,记录着剑锋的轨迹。
他一路前行,剑锋所指,是苍莽的心脏,那里是毒虫猛兽的巢穴,是腐朽与生机交织最紧密的地方,巨蟒从沼泽中昂起头,信子吐露着死亡的气息;斑斓猛虎从密林中跃出,利爪泛着寒光;成群的狼豺发出低沉的咆哮,将他围在中央,这些在苍莽中称王称霸的生灵,此刻却成了断岳剑下的祭品,他的剑法并不华丽,却精准而致命,每一剑都刺向对手最薄弱的环节,一击毙命,剑光过处,血花如妖异的莲花在绿色的背景中绽放,很快又被泥土和落叶吞噬。
断岳的身上早已是血污,有敌人的,也有他自己的,他不在乎,他的眼中只有前方那片最深沉、最古老的密林,那里,苍莽的意志似乎凝聚成了一个无形的庞然大物,带着远古的威压,向他碾压而来,空气变得粘稠,仿佛有无数双手在拉扯他的四肢,试图将他拖入永恒的沉睡。
断岳的脚步却丝毫未停,他仰天发出一声长啸,啸声穿云裂石,带着不屈的战意,他将全身的力量灌注于剑身,古拙的长剑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,仿佛沉睡的巨龙终于睁开了双眼,他双手握剑,用尽全身力气,朝着那片最古老的密林,朝着那无形的庞然大物,奋力一斩!
“轰——!”
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剑光爆发开来,如同开天辟地时的第一道光芒,剑光所过之处,空间仿佛都被撕裂,古木成片地倒下,不是被砍断,而是被剑气直接抹去,狂暴的能量席卷四方,将飞禽走兽尽数震飞,将腐朽的落叶连同泥土一同卷上高空。
苍莽,这片亘古沉默的天地,在这一剑之下,发出了痛苦的呻吟,天空被劈开一道裂痕,阳光得以倾泻而下,照亮了被剑气斩开的一条巨大通道,从苍莽的一端,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。
断岳站在通道的起点,胸膛剧烈起伏,嘴角溢出鲜血,他看着眼前这条用生命和意志开辟出的道路,眼中没有胜利的喜悦,只有一种如释重负的疲惫,他缓缓收剑入鞘,转身,沿着这条他亲手劈开的道路,一步步走向苍莽的深处,走向那未知的远方。
剑光已逝,但那条被斩开的通道,却像一道永恒的伤疤,留在了苍莽的记忆里,它不再是完全混沌的牢笼,它被打破了一角,透进了光,也透进了秩序的可能,断岳的身影消失在通道的尽头,但他那“剑破苍莽”的传说,却如同这片森林里最古老的歌谣,在风中,在林涛间,被一代又一代的生灵,悄悄传唱,苍莽依旧苍莽,但从此,它知道,有一柄剑,曾敢于将它劈开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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