剑啸群佛
山风呼啸,卷起古寺檐角的风铃,声声如诵,大雄宝殿内,香烟缭绕,梵音低回,数百僧人闭目合十,神情肃穆,忽而,一道剑光撕裂这亘古的宁静,如惊鸿乍现,带着凛冽的杀气,直指殿中端坐的方丈。
“阿弥陀佛,”方丈双掌合十,眼皮微抬,眼中却无半分波澜,“施主何故持凶器闯我清净佛门?来者何人?”
来者一袭黑衣,面容冷峻,手中长剑嗡鸣,剑尖直指方丈眉心。“我名‘孤鸿’,不为拜佛,不为问法,只为一人一事而来,三年前,我师妹‘月如’在此出家,法号‘慧心’,半月前,她留下一封血书,不告而别,血书上只有八个字:‘佛门有垢,剑亦无情’。”
孤鸿的声音沙哑,却字字如刀,刮过在场每一个人的心,他手腕一抖,剑尖上一点寒光闪烁,仿佛映照着月如当年清丽的笑靥。“方丈,我师妹究竟遭遇了什么?这佛门清净之地,究竟藏着何等污秽?”
方丈缓缓起身,袈裟无风自动,他看着孤鸿,眼神复杂,有悲悯,有无奈,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。“阿弥陀佛,慧心师妹……她曾是本寺最有慧根的弟子,诵经礼佛,精进不懈,然,三年前,她偶然发现……”
顿了顿,方丈的声音低沉下去:“她发现寺中部分上层僧人,暗地里与朝中奸佞勾结,利用寺庙庇护,走私贪墨,鱼肉乡里,更有一戒律院首座,伪善好色,竟对年轻女弟子有不轨之举,慧心师妹心性纯良,欲以佛法度化,反遭其忌,被诬陷破戒,逐出山门。”
“胡说!”人群一角,一个肥头大耳的僧人猛地站起,正是戒律院首座“了尘”。“你这魔头,血口喷人!慧心那贱人,本是自己行为不端,玷污佛门清誉,被逐是罪有应得!方丈,您莫要被这妖言蒙蔽了!”
“了尘!”方厉声呵斥,却掩不住眼中的失望。“事已至此,你还不悔悟?慧心师妹离寺后,曾将证据密呈于我,我本欲清理门户,然这股势力盘根错节,牵连甚广,我年事已高,恐力有不逮,慧心师妹深知此中凶险,恐连累寺庙,才留书离去,欲凭一己之力,公之于世。”
“公之于世?”了尘狞笑一声,“她那点微末道行,早已被我们‘处理’干净了!你一个将死之人,也敢信她的鬼话?”
“轰——”孤鸿只觉脑中“嗡”的一声,一片空白,处理干净?月如……那个总是笑嘻嘻跟在身后,喊他“师兄”的月如,已经……死了?一股滔天的怒火从心底窜起,瞬间吞噬了他的理智。
“月如——!”孤鸿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,手中的长剑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悲愤,发出一声清越的龙吟,剑身之上,寒光暴涨,竟隐隐有佛门金光与之抗衡。
“好!好一个‘剑亦无情’!”了尘狞笑着从袖中抽出一把戒刀,“既然你执迷不悟,今日就让你这魔头,见识见识我佛门的‘怒目金刚’!”
话音未落,了尘身形如鬼魅,一刀劈向孤鸿,他刀法狠辣,招招致命,哪里还有半分出家人的慈悲?
孤鸿眼中红光一闪,不闪不避,长剑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斜斜刺出,剑招看似简单,却蕴含着极致的锋锐与决绝,叮当之声不绝于耳,火星四溅,了尘的刀法诡异,却挡不住孤鸿手中那柄仿佛蕴含无尽悲愤的利剑。
“阿弥陀佛,善哉善哉。”方丈见状,长叹一声,手中念珠突然断裂,珠子如雨点般洒向了尘。“了尘,你孽障深重,还不束手就擒!”
有了方丈的加入,局势瞬间逆转,孤鸿剑势更猛,剑啸声声,如龙吟九天,又如佛子泣血,每一剑,都刺向了尘的破绽,也刺向这佛门深处隐藏的脓疮。
“噗——”一剑穿胸,了尘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前透出的剑尖,又看了看孤鸿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,终于颓然倒下,口中喃喃:“我……我佛……慈悲……”
了尘伏法,其余涉案僧人尽皆被擒,古寺重归宁静,只是空气中,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与剑气。
孤鸿拄着剑,站在大雄宝殿前,目光茫然,他赢了,报了仇,可月如却再也回不来了,他缓缓抬起头,看着殿上庄严的佛像,佛像低眉顺目,悲天悯人。
“方丈,”孤鸿的声音嘶哑,“佛法讲慈悲,讲宽恕,可对于那些丧尽天良之辈,慈悲是否就是纵容?宽恕是否就是姑息?”
方丈走到他身边,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,叹息道:“佛法无边,亦非无边,渡尽众生,亦需先斩心魔,施主剑术通神,今日之举,亦是‘剑啸群佛’,以杀止杀,以证大道,只是,剑能断恶,却难断情根,施主,放下吧。”
放下?孤鸿看着手中的长剑,剑身上的寒光渐渐褪去,只剩下无尽的落寞,他想起月如临走前的那句话:“佛门有垢,剑亦无情。”如今垢已除,剑亦将何往?
山风依旧呼啸,仿佛在诉说着一段尘缘,孤鸿将长剑插入剑鞘,转身,一步步走下山,他的背影萧索,却带着一丝释然,或许,这江湖,这红尘,才是他真正的道场,而那声“剑啸群佛”,将永远回荡在这座古寺的上空,警示着世人:佛门非净土,亦有妖魔;正道多崎岖,仍需前行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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