剑啸群佛
血色残阳浸染古刹,暮鼓沉沉,却压不住山门前那声裂帛般的剑鸣,一袭青衣独立于千佛之前,手中长剑犹带温热血痕,剑锋斜指,直指那金身万丈的大雄宝殿,殿内,梵音低回,香火氤氲,却似凝固的冰,封不住这方天地间骤然绷紧的杀伐之气。
他曾是这佛门最虔诚的弟子,晨钟暮鼓,青灯古佛,一念清净,试图参透生死,放下嗔痴,当屠刀挥向他的至亲,当伪善的面纱被血与火撕开,当所谓的“慈悲”沦为恶人庇护的温床,他心中的佛,便轰然崩塌,佛说众生平等,却为何纵容豺狼横行?佛说普度众生,却为何对他至亲的苦难视而不见?佛说放下屠刀,立地成佛,可那屠刀,本就是佛门弟子以血泪铸就,用以斩尽世间不平!
他不再信佛,信佛,便是对这滔天罪孽的沉默!他拔剑,剑,是他唯一信奉的“佛”——锋利、直接、不容欺瞒,剑锋所指,便是罪恶终结之时!
“阿弥陀佛……”一声佛号从宝殿深处传来,苍老而平静,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与悲悯。“施主,放下屠刀,回头是岸,你剑锋再利,也斩不断因果轮回。”
青衣人猛然仰天长啸,啸声凄厉,如孤狼泣血,又似龙吟九天,震得周遭佛像似乎都在微微颤抖。“回头?岸在何方!”他一步步踏上石阶,每一步都沉重如山,每一步都踏碎一片香烛灰烬,“这满堂金身,皆是泥塑!这朗朗梵音,不过是遮丑的幌子!我便以我之剑,为这沉沦的佛门,为这被蒙蔽的苍生,敲响一声警钟!”
剑光乍起,如匹练横空,带着决绝的意志,直扑殿内,殿中罗汉像似怒目圆睁,金刚似持杵欲挡,然而在那柄饱含悲愤与怒火的剑前,一切虚妄的威严都显得如此脆弱,剑气纵横,撕裂香雾,金粉簌簌落下,如同佛泪,又似血雨。
他身形如电,在佛像间穿梭、斩击,每一剑,都斩断一段虚伪的经文;每一剑,都刺穿一层伪装的慈悲,佛像崩塌,金身碎裂,木屑与金箔飞溅,仿佛一场迟来的审判,他不是在破坏,而是在净化!斩断这盘根错节的佛门枷锁,让真正的“佛性”——那份对正义的坚守,对弱者的悲悯——得以重见天日!
战斗不知持续了多久,直到最后一尊佛像在他剑下化为齑粉,大雄宝殿内一片狼藉,唯有那口古钟,在剑气的余波中,发出一声悠远而沉重的嗡鸣,仿佛是历史的回响,也似是对这场“佛劫”的叹息。
青衣人拄剑而立,胸膛剧烈起伏,血水顺着剑身滴落,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,晕开一朵朵暗红,他环顾四周,破碎的佛像,散落的经卷,空气中弥漫着檀香与血腥混合的奇异味道,他赢了,以剑为佛,荡涤了这方净土的污秽。
当他的目光掠过那满目疮痍,心中却没有胜利的喜悦,只有一片苍凉,剑,能斩妖魔,能破虚妄,却能否填补心中的创伤?能否真正换来一个“回头是岸”的世界?
他缓缓收剑入鞘,剑鞘古朴,却仿佛能吞噬一切杀伐之气,他最后看了一眼这曾经的“佛门圣地”,转身,走向殿外,门外,月华如水,洗净了血色,也照亮了他孤独而决绝的背影。
剑啸已歇,余音却仿佛在天地间久久回荡,那不是对众生的亵渎,而是对信仰最沉重的叩问——当佛门沦为权谋与伪善的巢穴,谁能为苍生执剑?谁又能,以血肉之躯,为这沉沦的世界,再塑一颗真正的“佛心”?
或许,真正的佛,不在庙宇,不在金身,而在那敢于直面黑暗,不惜以剑为犁,耕耘正义的,每一个孤独的灵魂之中,剑啸群佛,啸的是不平,醒的是迷梦,留下的是一条,通往光明,却注定充满荆棘的道路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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