剑斩风啸
剑斩风啸
朔风如刀,卷着鹅毛大雪,狠狠刮过黑石关隘,城头残破的旌旗早已冻成了僵硬的冰坨,偶尔被风扯动一下,便簌簌落下冰屑,如同垂死的叹息,箭垛后,戍卒们蜷缩在厚重的皮裘里,呼出的白气刚离口便被寒风绞碎,只留下睫毛、胡须上挂满的细密冰霜,他们紧握着兵器的手,指节因寒冷和用力而泛着死白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肺的痛楚,这风,仿佛来自九幽的魔神,咆哮着要吞噬一切生机,连阳光都被它撕成了惨白的碎片,无力地洒在冰封的关道上。
风声里,夹杂着一种更令人心悸的声音——沉闷、密集,如同无数巨兽在冰原上踏步,正由远及近,轰然擂动大地,那是北原蛮族“铁狼部”的战鼓!鼓声穿透风啸,直钻进每个戍卒的骨髓里,带来刺骨的寒意和绝望的战栗,蛮族来了!在这风雪肆虐、天地冰封的死寂关隘,他们如同破开冰层的饿狼,凶狠地扑向这摇摇欲坠的屏障。
“列阵!——”关隘深处,一个嘶哑如裂帛的吼声炸响,压过了风雪与鼓声,那是黑石关守将,人称“铁面”的岳镇山,他浑身覆着冰冷沉重的玄铁甲胄,只露出一双眼睛,那里面燃烧着近乎疯狂的火焰,像是要将这漫天风雪都烧穿,他猛地拔出腰间的长剑,剑身黝黑无光,却隐隐透着一股沉凝如山的寒意,这柄“断岳”,跟随他二十载,斩落过无数头颅,饮血无数,此刻剑柄被他的大手攥得咯吱作响,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的狂怒与决绝。
“风雪为敌,鼓声为令!”岳镇山的声音在狂风中如同磐石般稳固,“此关,在!我岳镇山,在!”
他猛地挥剑向前,剑尖直指风雪深处那隐约浮现的、如同潮水般涌来的黑色铁流。“杀——!”
城头残存的戍卒,连同闻讯从营房中冲出的兵士,爆发出最后的怒吼,他们顶着风雪,跌跌撞撞地冲上城头,弓弩手强撑着冻僵的手指搭箭上弦,刀盾手死死抵住冰冷的墙垛,蛮族的攻势如同决堤的洪水,他们悍不畏死,踏着同伴的尸体,借助着风雪的掩护,云梯、撞木、巨石如同暴雨般砸向城头,惨叫声、兵刃碰撞声、城砖崩裂声瞬间淹没了风雪与鼓声,血,温热的血,很快在冰冷的城头冻结成暗红的冰凌,与白色的雪混杂在一起,触目惊心。
战斗残酷到了极点,岳镇山如同一尊战神,挥舞着“断岳”剑,每一次劈砍都带着开山裂石的巨力,黑色的剑芒在风雪中织成一片死亡之网,蛮族的勇士如同割断的麦秆般纷纷倒下,他的甲胄早已被鲜血染红,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,脸上溅满了血点和冰霜,那双眼睛亮得骇人,蛮族实在太多了,像无穷无尽的潮水,一波倒下,另一波立刻填补上来,一个巨大的攻城槌在数十名蛮族狂战士的推动下,发出令人牙酸的巨响,狠狠撞向城门!
“轰隆——!”
震耳欲聋的巨响中,城门内侧厚重的木门连同门栓,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呻吟着、扭曲着,蛛网般的裂痕瞬间爬满了门板,门,眼看就要被撞开!
“顶住!给我顶住!”岳镇山目眦欲裂,他刚砍翻数名冲上城头的蛮族,正欲扑向城门,侧面一道黑影挟着刺骨的寒风猛地袭来!一名蛮族悍将,身高逾丈,手持一柄巨大的狼牙棒,如同移动的堡垒,已经突破了防线,棒影如山,直砸岳镇山天灵盖!
千钧一发之际,岳镇山不退反进,身体猛地侧旋,手中“断岳”剑由下至上,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光,精准地斩向狼牙棒粗大的棒身!“铛——!”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,火星四溅!巨大的力量顺着剑身传来,岳镇山只觉得手臂一阵酸麻,脚下竟在冰滑的城砖上踉跄了一步,那蛮族悍将一击不中,眼中凶光更盛,棒势一变,横扫千军!
就在这生死电光火石的瞬间,城门方向传来绝望的轰鸣!城门,终于被撞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!黑色的铁狼洪流,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的熔岩,疯狂地涌入关内!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,瞬间攫住了每一个守军的心,风雪似乎更狂了,卷着血腥气和哭喊声,要将整个黑石关彻底埋葬。
“将军!关……关破了!”副将嘶喊着,声音里带着哭腔。
岳镇山猛地回头,看着那涌入的蛮族铁流,再看看身边仅存的、不到二十名浑身浴血、摇摇欲坠的部下,他眼中的火焰似乎黯淡了一瞬,二十余年戍边,他见过无数次血战,见过无数次的败退,却从未像此刻这般……绝望,风雪如刀,刮在脸上,却刮不透那骨髓的冰冷与沉重,这黑石关,这他守护了半生的屏障,终究……要陷落了吗?他缓缓举起“断岳”剑,剑尖微微颤抖,那不是畏惧,而是积压了半生的怒火与不甘,在这绝境中,终于燃烧到了顶点!
就在这万念俱灰的一刻,异变陡生!
“铮——!”
一声清越悠长、仿佛来自九天之上的剑鸣,骤然撕裂了风雪的咆哮!那声音并不如何响亮,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,如同冰冷的泉水瞬间注入滚烫的油锅,让整个喧嚣的战场为之一滞!
岳镇山猛地抬头,循声望去,只见城头最高处,那面早已冻成冰坨、却依旧顽强飘荡的残破旌旗之下,不知何时,竟立着一个身影!
那是一个女子,一身洗得发白的素色劲装,外面只随意罩了件半旧的斗篷,此刻斗篷被狂风吹得向后猎猎翻飞,显出她清瘦却挺拔的身姿,她背对着漫天风雪,面朝城外,手中倒提着一柄长剑,剑身修长,剑锷古朴,那柄剑正发出一声声低沉而清越的嗡鸣,仿佛在回应着什么,剑鞘上,不知何时,竟开始凝结出一层薄薄的、晶莹剔透的冰霜,却又在剑鸣的震动下,簌簌落下,化为点点碎光。
她是谁?何时出现在这城头?
城下的蛮族,包括那名手持狼牙棒的悍将,也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剑鸣所慑,攻势不由得一缓,无数双眼睛死死盯住城头那个渺小却仿佛蕴含着无穷力量的身影。
女子缓缓转过身来,她的脸庞清丽,却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沉静,一双眸子亮得惊人,仿佛蕴藏着整个星空的寒光,她的目光,平静地扫过城头血腥的残骸,扫过岳镇山那张沾满血污与冰霜的脸,落在他手中那柄沉重的“断岳”剑上,她的眼神里没有恐惧,没有慌乱,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澄澈,以及……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。
“风雪无情,剑亦有情。”她的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,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,盖过了风雪,盖过了鼓声,也盖过了蛮族们粗野的叫嚣,“将军,斩的,从来不只是敌寇的咽喉。”
话音未落,她动了!
她没有冲向城门,也没有扑向任何敌人,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,手中长剑倏然出鞘!
“嗤——!”
剑光乍现!那不是劈砍,不是刺击,而是一抹轻灵、迅捷、仿佛带着某种奇异韵律的剑光!剑尖在空中划过一道玄奥的轨迹,并非指向任何具体的敌人,而是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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