剑斩寒冰
朔风如刀,卷着鹅毛大雪,将天地切割成一片混沌的灰白,昆仑之巅,万年玄冰凝结的冰崖之下,一个身影独立于风雪之中,他身着一袭洗得发白的青衫,外罩一件厚重的玄色貂裘,长发被风吹得狂舞,却掩不住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,他叫凌寒,一个在江湖中渐渐被遗忘的名字,只因他手中之剑,名为“斩寒”。
“斩寒”并非凡铁,乃是由极北冰心铁混合千年寒玉所铸,通体幽蓝,剑身之上天然形成冰裂般的纹路,寒气逼人,寻常兵刃触之,立时碎为铁屑;寻常武者,若被其剑气所伤,筋脉立断,气血凝滞,此剑一出,寒气凛然,故而凌寒也得了个“寒冰剑客”的称号,这个称号并未带来敬畏,更多的是疏离与畏惧,江湖人提起他,总说那是一把浸透了孤寂与杀戮的剑,剑主亦是一个不近人情、心如寒冰的人。
的确,凌寒的心,正如他手中的剑一般,冷硬,少有温度,十年前,他本是江南水乡一个温润如玉的少年,师从铸剑大师,痴迷于剑道,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,师门被魔教血洗,师妹为保护他,被魔教教主的“幽冥火”所伤,生机断绝,身体化作一具冰冷的“寒冰尸”,师临终前,将毕生所学与一块“冰心铁”传予他,嘱他铸出一把能斩尽世间邪魔,亦能斩断寒冰之痛的剑,那之后,凌寒便消失了,十年后,他带着“斩寒”剑重现江湖,一心追寻魔教余孽,只为复仇,也为寻找能令师妹安息之法。
这十年,他踏遍雪山,行过荒漠,剑下亡魂不计其数,他的剑法凌厉狠绝,如风雪般无情,每一招都带着刺骨的寒意,他用“斩寒”剑斩杀了无数魔教妖人,却也斩断了自己与过去的联系,他不再笑,不再言,眼中只有冰冷的杀意和深不见底的悲伤,江湖传言,凌寒的剑,能斩断世间万物,却斩不断心中的寒冰,那寒冰,是师妹的离去,是师门的血海深仇,更是他自己封闭起来的情感。
这一日,风雪比往日更甚,凌寒立于冰崖之下,并非为了赏景,而是追踪一名魔教护法至此,那护法狡猾异常,竟引他至此绝地,意图利用昆仑的极寒天气与险要地势,将凌寒引入死地。
“凌寒,你追我三年,今日便是你的死期!”魔教护法的声音在风雪中回荡,带着一丝疯狂与得意,他身形一晃,手中鬼头刀泛着幽绿的光芒,直取凌寒面门。
凌寒眼神一凝,不退反进,右手一翻,“斩寒”剑已然在手,剑出鞘的瞬间,一股无匹的寒气席卷而出,周围的雪花竟被剑气凝成冰晶,簌簌落下,他没有使成名已久的“寒冰十三式”,只是最简单的一记“直刺”,却快如闪电,精准无比,剑尖所指,正是护法刀法中的破绽。
“叮当!”脆响声中,鬼头刀竟被斩成两段,断口处覆盖着一层薄冰,魔教护法大惊失色,未及反应,寒光已至胸前,他只觉一股刺骨的寒意侵入体内,血液瞬间凝固,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,随后身体轰然倒地,化作一具冰雕。
凌寒收剑而立,剑身上的寒气渐渐敛去,只余下幽蓝的光芒,他解决了这个心腹大患,心中却没有丝毫喜悦,反而更添一丝疲惫,他抬头望向那冰崖之巅,那里,是他师妹当年为保护他,被魔教教主打下冰崖的地方,十年了,他从未放弃寻找师妹的遗体,希望能将她好好安葬。
他提气纵身,如一只大鸟般轻盈地跃上冰崖,崖顶的风雪更大,几乎要将人吹飞,在崖中央的一块平台上,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——师妹依旧保持着当年保护他的姿态,身体被玄冰包裹,容颜如初,只是早已没了生息。
凌寒一步步走过去,每一步都沉重如山,他蹲下身,伸出手,轻轻抚摸着玄冰上师妹的脸庞,指尖传来的,是刺骨的冰冷,一如十年前。
“师妹,我来了。”他的声音沙哑,带着一丝颤抖,“我为你报了仇,魔教教主也已死在我的剑下。”
他沉默了许久,眼中终于有了一丝波动,那不是杀意,而是深藏了十年的痛楚与思念,他缓缓拔出“斩寒”剑,剑尖对准了包裹师妹的玄冰。
“这昆仑玄冰,坚不可摧,唯有‘斩寒’,能将其斩断。”他喃喃自语,“师妹,我带你回家。”
剑光如练,带着凌寒全部的情感,有悲伤,有不舍,有决绝,更有一种释然,这一剑,不再是为了杀戮,而是为了救赎,剑气轰然爆发,玄冰应声而碎,化作漫天晶莹的冰晶,在风雪中飞舞。
师妹的身体终于显露出来,脸色依旧苍白,却安详了许多。
凌寒小心翼翼地将师妹抱起,用貂裘将她裹好,他站起身,望向山下,风雪依旧,但他的心中,那块冻结了十年的寒冰,似乎在师妹破碎的玄冰消散的瞬间,也悄然融化了一角。
他抱着师妹,转身走下冰崖,手中的“斩寒”剑依旧散发着幽蓝的光芒,但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,却似乎消散了许多,或许,真正的“斩寒”,并非斩断外界的寒冷,而是斩断内心的执念与悲痛,从此,江湖上少了一个孤寂的“寒冰剑客”,多了一个背着师妹、远走天涯的背影,他的剑,依旧会斩妖除魔,但剑尖所指,多了一份守护的温度。
朔风依旧呼啸,雪地上,两行延伸向远方的足迹,渐渐被新雪覆盖,但那把“斩寒”剑的传说,却随着这风雪,传向了更远的地方,剑斩寒冰,亦斩心魔,凌寒的路,才刚刚开始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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