都市鸟神
暮色如墨汁般浸染着城市的天际线,高楼巨厦的轮廓被镀上一层冷硬的金边,在这座由钢铁、玻璃和混凝土构筑的丛林里,行色匆匆的人们低着头,目光被发光的屏幕牢牢吸附,仿佛只有那小小的方寸之地,才容得下他们疲惫的灵魂,就在这片被数字与速度统治的领地边缘,一个身影总是准时出现——他叫老陈,人们私下里称他为“都市鸟神”。
老陈并非什么神祇,只是个年过六旬的退休清洁工,他的“神坛”,是公园角落里一张被岁月磨得光滑的长椅;他的“信众”,是那些在城市夹缝中生存、羽翼或华丽或朴素的鸟儿,麻雀、斑鸠、鸽子,偶尔还有几只姿态优雅的白鹭,都会在固定的时间,从城市的各个角落汇聚而来,停落在老陈肩头、膝上,甚至在他摊开的手心里啄食,那场景,不像是在一个喧嚣的都市公园,倒像是在某个与世隔绝的宁静山谷。
老陈的“神力”,源于数十如一日的坚持与慈悲,每天清晨,当大多数人还在梦乡,老陈便已起床,精心调配鸟食,不是什么昂贵的珍馐,只是普通的米粒、碎玉米,混杂着一些他从菜市场捡来的、还带着水汽的菜叶,他会把食物分成几小堆,均匀地撒在长椅周围的空地上,然后静静地坐下,像一尊慈祥的雕像,他从不大声喧哗,也从不试图捕捉它们,只是用温和的目光注视着这些小家伙,偶尔发出一两声低低的、如同呼唤般的鸟语。
渐渐地,鸟儿们不再怕他,它们知道,这个穿着朴素工作服的老人,不会伤害它们,它们会大胆地跳到他身边,甚至把冰凉的喙伸进他的手心,轻轻啄食,有时,一群麻雀会落在他的肩膀上,叽叽喳喳,像是在与他分享着城市的秘密,老陈听着它们的“ chatter”,嘴角总会不自觉地泛起一丝微笑,那笑容里,有欣慰,有孤独,也有一种与生灵相通的宁静。
有人说老陈傻,把退休金和时间都花在这些“不识好歹”的鸟儿身上,老陈只是摆摆手,浑浊的眼睛里闪着光:“它们也是这城里的一份子啊,你看它们,飞得那么高,看得那么远,却连个安稳的窝都难找,我帮不了别的,给口吃的,总能让他们暖和点。”
他的“神迹”,不止于喂食,有一年冬天,寒潮来袭,一只翅膀受伤的鸽子跌跌撞撞地落在长椅旁,羽毛凌乱,瑟瑟发抖,老陈把它捧回家,用温水小心地清洗伤口,涂上药膏,又用旧棉絮给它做了一个温暖的小窝,那鸽子在他家里养了半个多月,伤势痊愈后,老陈将它放生,令人惊奇的是,那鸽子并没有飞远,而是在老陈的头顶盘旋了几圈,才恋恋不舍地融入鸽群,从那以后,这只鸽子常常带着它的同伴来“看望”老陈,成了他最忠实的“信徒”。
在快节奏的都市里,人们习惯了冷漠与疏离,习惯了用坚硬的外壳包裹自己,老陈和他的鸟儿们,构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,它像一面镜子,映照出都市人内心深处对温情与自然的渴望,孩子们会在父母的带领下,驻足观看,眼中闪烁着好奇与兴奋;年轻人则会停下匆忙的脚步,用手机记录下这难得的温馨画面,仿佛在冰冷的都市丛林里,找到了一丝慰藉。
老陈的“鸟神”之名,不在于他拥有多么超凡的能力,而在于他用最质朴的行动,诠释了生命与生命的平等与尊重,他用自己的方式,守护着这座都市里最柔软的角落,也守护着那些被钢筋水泥所困,却依然努力飞翔的灵魂。
当夜幕完全降临,华灯初上,老陈收拾好空空的食盆,起身准备回家,鸟儿们扑棱着翅膀,四散飞去,消失在城市的霓虹深处,它们或许会在明天清晨,带着新的伙伴,再次回到这个小小的“神坛”前,而老陈,依旧会准时出现,带着他的鸟食,带着他的微笑,继续做这座都市里,默默守护鸟儿们的“神”。
在这座不夜城中,老陈和他的鸟儿们,就是一首流动的诗,一幅温暖的画,一个关于爱与希望的,不老的传说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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