剑啸紫焰
剑啸紫焰
紫焰焚天,映照着整座剑冢如同被投入熔炉的琉璃世界,赤红的火舌贪婪舔舐着沉寂千年的古老石碑,碑上那些斑驳、如蝌蚪游走的古篆符文,在高温下剥落、蒸腾,发出细微却令人心悸的爆裂声,空气因灼热而扭曲翻滚,发出低沉如闷雷的嗡鸣,仿佛地脉深处有太古凶兽正欲挣脱束缚。
剑冢深处,唯一未遭火舌吞噬的,只有中央那座孤零零的青黑色石台,石台之上,一柄古剑静静横陈,剑身黯淡无光,剑鞘是某种奇异的沉木所制,缠绕着几道早已失去光泽的青铜古箍,像一具被岁月尘封的枯骨,沉寂得令人窒息,这便是剑冢的守护者,也是此刻唯一能抵挡这场滔天灾厄的希望所在——传说中的“紫焰劫”。
守护剑冢的最后一脉传人凌岳,半跪在石台前,双手死死按住那柄古剑冰凉的剑柄,他身上的墨色麻衣已被汗水浸透,又被四周扑来的热浪反复烘烤,腾起缕缕白烟,额头青筋暴凸,汗珠刚渗出皮肤便瞬间蒸发,只留下盐霜的苦涩印记,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烧红的铁砂,肺腑间灼痛欲裂,火焰的咆哮与地脉的轰鸣交织成毁灭的乐章,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神识。
“守不住了……”一个声音在他心底嘶喊,带着绝望的颤抖,这紫焰劫,乃天地间至阳至刚的毁灭之火,每三百年降临一次,专焚剑冢中那些凝聚了无数剑道精魂的古剑,唯有守护者以自身精血为引,引动石台下的“镇岳地脉”之力,方可勉强抵挡,但这一次的紫焰,炽烈得超出了历代任何记载,地脉之力在它面前如同脆弱的薄冰,正一寸寸寸裂开。
凌岳的嘴角溢出一缕鲜血,那是内腑被火焰余波震裂的征兆,他眼角的余光瞥见石台边缘,那些平日里沉稳如山的镇岳玄铁,竟已开始软化、泛红,发出即将熔毁的暗红光芒,他猛地咬破舌尖,剧痛让濒临涣散的神识为之一凝,不行!绝不能在此刻倒下!这剑冢中沉睡的,是千年来剑道先辈们留下的不朽剑魂,是整个江湖武学的根源与脊梁!若剑冢被毁,剑道断绝,人间将再无正气长存之光!
一股决绝的意志如同沉寂的火山,在他胸膛深处轰然爆发,他不再试图去“引导”那即将溃散的地脉之力,而是做出了一个疯狂至极的决定——以身化炉,以魂为薪!
他双手十指猛地插入滚烫的石台缝隙,口中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狂吼,全身精元如同开闸的洪流,不顾一切地逆向冲入身下那即将枯竭的地脉节点!他左手并指如剑,刺破自己心口,一滴璀璨如星辰、蕴含着他全部生命本源的精血,在高温中瞬间化为纯粹的赤金光芒,悍然滴落在那柄沉寂古剑的剑柄之上!
“嗡——!”
古剑发出一声低沉的、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的震鸣!那黯淡无光的剑鞘寸寸碎裂,化作齑粉飘散,一道难以形容的紫色光芒,如同沉睡亿万年的神龙睁开了眼眸,从剑身中骤然迸发!
那不是火焰的颜色,而是比最深邃的夜空更纯粹、比最精纯的紫晶更凝练、仿佛蕴含着天地间一切毁灭与新生法则的紫色光芒!光芒瞬间吞噬了凌岳的身影,将他整个人包裹其中,凌岳的身体在这光芒中急速变得透明,如同琉璃般开始融化、分解,他的血肉、骨骼、乃至魂魄,都在被这股恐怖的力量疯狂地分解、提纯、重塑!
剑冢中的焚天紫焰,仿佛遇到了天敌般发出不甘的尖啸,疯狂地朝那核心的紫色光柱扑去,就在两者接触的刹那——
“锵——!!!”
一声撕裂苍穹、贯穿万古的剑鸣,自那紫色光柱中爆发出来!那声音不再是金属的震颤,而是整个天地法则在剧烈摩擦、碰撞、重构的轰鸣!剑啸所过之处,肆虐的紫焰如同退潮般骤然凝固、消散,连空气中翻腾的热浪都瞬间被冻结成冰晶!整个剑冢,连同那漫天火雨,在这一剑之下,竟被彻底净化、抹除!
万籁俱寂。
唯有那道横亘天地的紫色剑光,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道神罚,带着无可阻挡的威势,朝着九天云霄之上,那片孕育了这场劫难的、翻涌着混沌紫气的苍穹,悍然斩去!
剑光过处,虚空如脆弱的镜面般裂开一道深邃的黑色缝隙,缝隙中透出令人绝望的虚无,那片孕育劫源的混沌紫气,在这蕴含着凌岳全部生命意志与剑道真谛的一剑面前,如同薄纸般被轻易剖开!一个模糊的、由纯粹毁灭意志构成的巨大虚影,似乎在剑光触及的瞬间发出无声的尖啸,随即被彻底斩碎、湮灭!
剑光余势不减,没入九天云霄,最终消失在无尽的虚空深处。
剑冢中央,那座青黑色石台孤零零矗立,石台上,那柄古剑静静悬浮,剑身已不再是凡铁之质,通体流转着温润而深邃的紫色光晕,仿佛将漫天星辰都熔铸其中,剑身修长,线条古朴而充满力量,靠近护手处,几道古朴的云雷纹路若隐若现,散发着亘古苍茫的气息,剑格处,镶嵌着一颗奇异的晶体,内部仿佛有紫色的火焰在永恒地燃烧、流转。
剑冢中,肆虐的紫焰彻底消失,只留下劫后余生的焦黑痕迹和弥漫的青烟,空气中那令人窒息的灼热感荡然无存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、仿佛初生天地般的清新与宁静,劫灰如黑色的雪,簌簌落下,覆盖在焦黑的地面上。
石台之下,凌岳的身形缓缓显现,他依旧保持着半跪的姿势,但整个人已然不同,他身上的血肉凡胎如同被重新锻造过,每一寸肌肤都仿佛蕴藏着流动的紫晶,隐隐散发着微光,他闭着双眼,长长的睫毛上沾染着劫灰,面容平静而庄严,如同沉睡的神祇,他的气息内敛到了极致,仿佛与整座剑冢、与这片天地都融为一体。
不知过了多久,也许是一瞬,也许是千年,凌岳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,缓缓睁开。
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?不再是凡人的眼眸,瞳孔深处仿佛有紫色的电光在无声地跳跃、燃烧,倒映着整个剑冢的沧桑与新生,他的目光扫过焦黑的大地,扫过那柄悬浮的紫焰神剑,最后望向九天之上那道被斩开的、尚未完全愈合的虚空裂痕。
他的唇角,极其缓慢地,向上勾起一个弧度,那不是一个笑容,而是一种宣告,一种历经劫难、洞悉法则后的了然与威严,他抬起手,虚空轻轻一握。
那柄悬浮的紫焰神剑发出一声清越的龙吟,化作一道紫色流光,温顺地落入他的掌中,剑身入手,没有丝毫重量,却仿佛握住了整个天地的脉络,剑尖斜指地面,流淌的紫焰在他指尖跳跃,却带着一种生命般的温热。
凌岳站起身,墨色的麻衣在劫后清新的微风中轻轻拂动,他不再看这满目疮痍的剑冢,只是将手中的紫焰神剑缓缓横于胸前。
剑身之上,那流动的紫焰骤然变得无比凝练,发出一声清越悠长、仿佛能斩断宿命轮回的剑鸣!
“锵——!”
剑啸之声,清越如龙吟,穿云裂石,直冲九霄,这声音不再仅仅是金属的震颤,而是宣告着一个时代的终结,与另一个不可知纪元的开端,剑啸所过之处,空气中残留的劫灰被尽数荡涤,露出了下方焦黑却蕴含着无尽生机的土地,那柄紫焰神剑的剑刃上,一点紫芒凝聚,如同初生的星辰,照亮了凌岳眼中那片比剑锋更冷、比星空更深邃的天地。
他踏前一步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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