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无尽虚海的深处,悬浮着三十六重天界,每一重都如同一片巨大的大陆,浮于星尘流转之间,最顶端,那片被称为“归墟之眼”的绝对虚无中,唯有“灵域天君”的宫殿岿然不动,整座宫殿由万古不化的“星核玄冰”雕琢而成,棱角处流转着吞噬光线的幽邃寒芒,沉默地俯瞰着下方亿万生灵的悲欢离合、王朝更迭与星辰生灭。
天君的权柄,便是执掌这诸天万界的“生灭律令”,他端坐于冰晶王座之上,指尖轻点虚空,便有新生的星辰在遥远的星云深处悄然点亮,散发出温暖而稚嫩的光芒;他微微蹙眉,某个早已枯竭的星系便会瞬间坍缩,化作吞噬一切的黑洞,无声地宣告着一段漫长时光的终结,他掌中托着一面流转着混沌光华的“万界镜”,镜中无数画面飞速闪过:仙界神祇的祝祷,凡间帝王的征伐,幽冥深渊的哀嚎,蛮荒古兽的咆哮……这些画面对他而言,不过是镜面上转瞬即逝的流光,是棋盘上被推动的棋子,他早已超越了喜怒哀乐,唯有对“秩序”本身那近乎偏执的维护,深植于他冰冷的神魂之中,他曾以无上伟力,将试图撕裂天界的上古凶兽“混沌饕餮”连同其毁灭的爪痕一同封印于归墟最底层,也曾为平衡某个位面过于膨胀的欲望法则,亲手抹去了一个曾辉煌万载的文明,让其在时光长河中彻底烟消云散,他的威严,是诸天法则的具现,是绝对的、不容置疑的“道”之化身。
这永恒的权柄与冰冷的秩序之下,是深不见底的孤寂,灵域天君的宫殿,是寂静的坟场,没有臣子敢踏入这片绝对领域,没有声音能穿透星核玄冰的阻隔,他习惯了永恒的静默,习惯了在万界镜中旁观一切,却从未真正“参与”过,他见过亿万生灵的生死,却从未感受过一滴眼泪的温度;他听过无数歌功颂德的祈祷,却从未理解过一句发自肺腑的感激,他的存在,如同悬挂在无尽虚空中的一轮孤月,清冷、皎洁,却永远无法触及大地上温暖的尘埃,偶尔,当万界镜中映现出某个凡人界域中,凡人为了守护所爱之人而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勇气,或是某个小仙童笨拙地照顾着一株灵草时,他那万年不变的冰眸深处,会极快地掠过一丝难以名状的涟漪,如同沉寂的古井投入一颗微小的石子,转瞬便被无边的孤寂所吞没,只留下一片更深的虚无。
这日,万界镜中突现异象,并非毁灭的灾劫,也非壮丽的神迹,而是位于万界边缘、一个被称为“微尘界”的渺小位面,一个毫无法力、寿命短暂的凡间画师,用尽一生心血,在临终前画下了一幅名为《归墟春色》的画作,画中并非真实的归墟景象,而是画师凭借模糊的传说和想象,将冰冷的归墟描绘成一片奇异的春域:星核玄冰化作晶莹的玉树,流淌着温暖的灵泉;虚无的归墟之眼中,竟悬浮着一轮小小的、散发着柔和金芒的“太阳”;宫殿的阴影里,竟有不知名的花朵在静静绽放,更奇的是,画中那轮“太阳”的光芒,似乎带着一种穿透万界镜的暖意,直抵灵域天君冰冷的神魂深处。
这一幕,彻底打破了灵域天君亘古的平静,那轮画中的“太阳”,那片虚构的“春色”,像一把无形的钥匙,精准地开启了他神魂深处某个早已尘封的角落,一股陌生的、几乎被遗忘的暖流,悄然涌上心头,他第一次对镜中那个渺小的凡间画生出了强烈的探究欲,这探究,无关秩序,无关法则,只关乎一种……近乎本能的渴望,他抬起了那曾执掌星辰生灭、封印上古凶兽的手,指尖不再是冰冷的权柄,而是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颤,缓缓探向万界镜中那幅《归墟春色》,镜面水波般荡漾,指尖触及画中那轮虚构的“太阳”的瞬间,一股前所未有的、混合着暖意与某种难以言喻的“生机”的气息,穿透了时空的阻隔,悄然弥漫开来,缠绕着他冰冷的指尖,仿佛要融化那永恒的寒冰。
灵域天君依旧端坐于冰晶王座之上,万界镜的光芒在他脸上投下明灭不定的光影,他凝视着镜中那个渺小的画师,指尖还残留着那幅画作带来的奇异暖意,那虚构的“归墟春色”,那轮小小的“太阳”,如同投入永恒冰封心湖的第一颗石子,激起的涟漪久久不散,他依旧是无上威严、执掌万界生灭的天君,但在这片绝对的寂静与孤寂之中,一种前所未有的、连他自己都未曾命名的情绪,如同冰层下悄然涌动的暗流,开始悄然滋生,这或许是对“生”的另一种理解,或许是对“秩序”之外某种存在的初次触碰,他冰封的神魂深处,似乎有什么东西,在那幅画虚构的暖阳下,第一次,悄然苏醒,万界的生灭轮转依旧,但灵域天君的永恒,似乎被那凡人画笔下的“春色”,悄然撬开了一道微不可察的缝隙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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