碧波深处的孤寂君王
万顷碧波之下,那座名为“沉渊”的巨城,曾是四海龙族最辉煌的都城之一,然而此刻,它更像一座沉默的巨兽骸骨,静静伏在永恒的幽暗里,城头斑驳的龙纹浮雕,在偶尔游过的发光水母映照下,显得格外狰狞而寂寥,城中央,一座由整块黑曜石雕琢而成的巨大王座,如同凝固的夜色,冰冷而威严,王座之上,端坐着《妖海天君》。
他并非传统意义上俊朗的神祇,亦非狰狞可怖的妖魔,天君的面容,如同海底最古老的珊瑚礁,棱角分明,带着一种历经亿万年海流冲刷的沧桑,他的眼眸,是两泓深不见底的寒潭,瞳孔深处,仿佛有亿万年前那场滔天浩劫的残影在无声翻涌——那是龙族鼎盛时代的荣光,亦是他们走向衰败的序曲,他身上披着的“玄鳞甲”,并非凡铁,而是以深海最凶恶的“裂空蛟龙”之鳞,辅以万年玄冰铁炼就,甲片缝隙间,隐隐有幽蓝色的寒气丝丝缕缕地渗出,仿佛能冻结周遭的海水,他手中无剑,无冠,仅凭一坐在王座上的身影,便让整个沉渊城,乃至更广阔的妖海,都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。
这寂静,是力量,也是枷锁,天君的威名,曾是妖海深处最响亮的号角,他曾是龙族最年轻的战神,一柄“斩潮戟”纵横四海,平息了无数次海底火山喷发,镇压了企图掀翻海底大陆的古老巨妖,甚至曾一戟击穿海面,引来天雷,威震九天,那时的他,眼中燃烧的是守护家园的炽热火焰,身后是万千龙族子民的欢呼,那场突如其来的“天倾之变”,彻底改变了 everything,天穹破碎,陨石如雨,海水沸腾,龙族赖以生存的灵脉枯竭,无数族人在灾难中化为齑粉,当最后一片龙鳞在焦土上黯淡,当最后一声龙吟在绝望中消散,年轻的战神,成了这片破碎海域唯一的、也是最孤独的君王。
“天君……”一个细微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尽头响起,打破了沉寂,那是沉渊城现任的“潮汐长老”,一位须发皆白、如同老珊瑚般的老者,他正艰难地拖着步子,从王座下方的阴影中挪出,手中捧着一个闪烁着微弱光芒的玉匣,他的声音带着敬畏,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“东海巡境使急报,‘蜃影妖窟’又有异动,似有上古魔气复苏…………西海龙宫送来的‘灵髓贡品’,又……又少了一半。”
天君的眼眸,寒潭深处似乎有微光一闪,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,他没有抬头,视线依旧落在王座前那片空无一物的黑曜石地面上,仿佛能穿透它,看到更深更远的绝望深渊,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,如同海底最古老的暗流在涌动,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:“灵髓……呵,他们以为,这点残渣,还能维持这具腐朽的躯壳多久?”他的手指,无意识地轻轻拂过王座扶手上雕刻的、一条盘踞的龙尾,那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悲凉的眷恋。“蜃影妖窟……又是它,告诉巡境使,封锁所有出口,任何人不得靠近,若魔气外泄,便以己身祭海,沉入万丈深渊,永世不得超生。”语气平静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,仿佛那不是命令,而是一种早已注定的宿命。
长老身体一颤,不敢再言,躬身退下,大殿内,只剩下天君一人,以及那永恒的、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寂静,他缓缓抬起手,掌心向上,一团幽蓝色的火焰在他掌心无声地燃起,那火焰并非凡火,而是“寂灭之火”,唯有他这身负龙族最后血脉与无尽寂灭之力的天君才能驾驭,火焰中,没有灼热,只有一种骨髓的冰冷,它跳跃着,映照着天君那张没有太多表情的脸,也映照出他眼中那片深不见底的孤独——那是亿万年的守望,守护着一片死寂的家园,守护着一个早已消逝的族群,守护着一份无人能懂、也无人再愿背负的沉重,他曾是战神,是守护者,他只是《妖海天君》,这片无边妖海中,唯一的、也是最孤独的君王,他的王座,建在废墟之上;他的权柄,源于无尽的寂灭,碧波万顷,是他统治的疆域,也是他永恒的囚笼,而他,将永远坐在这沉渊之底,直到海水干涸,星辰陨落,或者,直到那寂灭之火,也最终将他一同燃尽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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