剑御虚无
《剑御虚无》
剑名“归墟”,剑身如一泓凝固的寒潭,不见丝毫锋芒,唯余一片吞噬光线的深邃,剑者玄清立于万仞绝顶,狂风如刀,卷动他墨色衣袍,猎猎作响,他垂首凝视掌中“归墟”,指腹抚过那看似温润、实则蕴藏无垠空寂的剑脊,目光穿透翻涌的云海,投向那不可知的彼方。
“归墟”非铁非金,乃是得道异人耗尽毕生心血,于天地初开时那片混沌的“无”中采撷一丝真意,以自身元神为引,凝炼而成,此剑无锋,无重,无相,其本质便是“空”的具现,寻常剑客握之,只觉手中空无一物,仿佛握持一捧虚无,稍有不慎,便会被那纯粹的“无”所侵染,心神沉沦,道基崩毁,唯有玄清,以数十年枯寂坐忘,参透“有生于无,万法归空”的至理,方将此剑炼为自身延伸的肢体,乃至道途的舟楫。
世人皆知玄清剑术通神,却鲜少有人窥得其剑道真正的诡谲与恐怖,他的剑,从不追求凌厉的锋芒,不追求沉重的劈砍,甚至不追求精准的刺击,他的剑,指向的是“存在”本身。
曾有名震天下的魔尊,修为深不可测,身披玄甲,刀枪不入,他狂笑着冲向玄清,手中魔刀裂开虚空,欲将玄清连同这片天地一同斩碎,玄清神色不变,只是缓缓抬起“归墟”,剑尖轻点,不迎不架,看似慢如蜗牛,那魔尊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“空”意,自剑尖弥漫开来,瞬间笼罩了自己,他引以为傲的魔功、坚不可摧的玄甲、乃至那冲天的凶煞之气,在这纯粹的“无”面前,如同烈日下的冰雪,无声消融,他惊骇欲绝地低头,看到自己的身躯、手中的魔刀,连同那滔天的魔念,都在变得透明、稀薄,归墟”剑尖轻点之处,只剩下一片缓缓旋转的、绝对的虚无,仿佛他从未存在过,此招,名为“归墟”。
又有一次,正道魁首联合数十位元婴真君,布下诛邪灭魔大阵,金光万丈,符箓如龙,誓要将玄清这个“异端”彻底净化,阵法启动,无穷无尽的灵力洪流向玄清倾泻而去,足以将山岳夷为平地,玄清立于阵眼中心,不闪不避,他手腕一抖,“归墟”划出一个圆融的轨迹,剑光如水银泻地,柔和地融入那狂暴的灵力洪流之中,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,没有刺目的强光,那象征着毁灭与力量的金光,在触及“归墟”剑光的那一刻,便如同泥牛入海,被悄然“化”解,阵法运转的核心灵力,被那“无”的特性悄然“吞”噬、同化,最终阵法光芒黯淡,符箓破碎,数十位真君只觉自身灵力如泥牛入海,不知去向,骇然罢手,仓皇退去,此招,名为“化空”。
玄清的剑道,早已超越了“有形”的招式,他的剑,是“无”的意志,他御使的并非剑本身,而是剑所代表的“虚无”之力,一剑挥出,可以是“有”归于“无”,将存在抹除;也可以是“无”生“有”,于绝对空寂中开辟一丝生机,或是一缕剑意,防不胜防,他能在剑尖凝聚一丝虚无,形成连光线都无法逃脱的“空域”,也能将对手的攻击连同其自身的“存在感”一同“归墟”。
御使“归墟”的代价,亦是沉重的,越是“虚无”的奥义,玄清便感觉自身与世界的“连接”越是稀薄,他能感知万物的“有”,却越来越难以体会那份鲜活的“存在”,山川的壮丽,草木的荣枯,人间的悲欢,在他眼中,都渐渐蒙上了一层虚无的色彩,仿佛随时都会消散,他的道心,如同行走在万丈深渊的独木桥,一边是洞悉宇宙至理的澄明,另一边则是万劫不复的沉寂。
终有一日,当玄清立于最高峰,手中“归墟”映照着日月星辰,他忽然顿悟,那剑光所向,不再是外界的妖魔或强敌,而是向内,照向自己那颗几乎被“虚无”所浸染的心神。
“剑御虚无,非为毁灭,乃为‘平衡’。”玄清低语,声音平静如古井。
他手腕翻转,“归墟”剑光流转,不再锋芒毕露,也不再吞噬一切,而是变得圆融、平和,如同宇宙初开时的第一缕光,也如同万物寂灭后的最后一点温存,剑尖所指,虚空微微一颤,仿佛有若无的涟漪荡漾开来,那是“有”与“无”的和谐共鸣。
玄清明白,真正的“御”,不是掌控,不是驱使,而是成为“虚无”本身,又不失“存在”的自觉,他的剑道,从此进入了新的境界,剑名“归墟”,却非终点,而是通往那“有无相生,虚实同在”终极大道的舟楫,他立于绝顶,风依旧狂,但他的身影,却已与这片天地,这片包含了无数“有”与“无”的宇宙,融为一体,剑光隐没,唯余一片深邃的空明,那便是“御虚无”后的永恒寂静与无限可能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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