剑破群魔
苍穹似墨,狂风如刀,卷着枯叶与砂砾,在空旷的荒原上凄厉呼号,天穹深处,浓云翻滚不休,其间隐隐现出几缕诡异血色,仿佛天地也正被某种无形巨力撕裂,远处,一座孤零零的破败小庙,在风中瑟瑟颤抖,如同飘摇于怒海中的孤舟。
庙门无声无息地裂开一道缝隙,一道削瘦的身影悄然滑入,他身着洗得发白的青衫,背负一柄古拙长剑,剑鞘是寻常木料,却仿佛蕴藏着某种沉睡千山的重量,正是凌云,甫一入庙,他便知庙中绝非“空”字可以形容——阴风骤起,烛火狂舞,墙壁之上,无数扭曲的暗影如活物般蠕动、分离,汇聚成三头狰狞的魔影:其一形似恶鬼,獠牙外翻,腥臭气息弥漫;其二如庞大蛛精,八足蠕动,细密复眼中闪烁着贪婪与残忍;其三则似由无数怨念凝成的人形黑影,周身缭绕着刺骨的寒意与无声的尖啸,正是所谓“噬心魔”,它们无声无息地围拢,空间被它们的恶意挤压得几乎凝滞,空气沉重如铅。
恶魔率先咆哮,带着硫磺般的腥臭,裹挟着能冻结灵魂的寒气,直扑凌云面门,凌云眼神骤冷,不退反进,右手闪电般握住剑柄,没有惊天动地的剑光,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寒芒,如星河坠入深潭,无声无息却又决绝无比,那寒芒仿佛能洞穿世间一切虚妄,恶魔狂暴的身躯在它面前如同朽纸般被轻易剖开,浓稠如墨的污血尚未溅落,便已在冰冷的剑意中冻结成诡异的冰晶,随即寸寸碎裂,化作一缕带着焦臭的黑烟消散。
“嘶——”蛛魔发出尖锐刺耳的嘶鸣,八条覆满刚毛的毒腿如狂风骤雨般交织成一张致命的网,带着令人作呕的腥风当头罩下,凌云身形如风中柳絮,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侧旋,避过毒爪的锋锐,长剑在手中划出一道圆融无缺的弧光,剑尖精准地点在蛛魔一条前腿的关节处,那一点寒星仿佛拥有生命,瞬间爆发出刺耳的锐鸣,蛛魔那条粗壮的前腿应声而断,腥臭的绿色浆液狂喷而出,蛛魔剧痛狂暴,其余七足疯狂抽打,却被凌云脚下奇异的步法一一化解,如同怒涛中的礁石,任凭浪涌千丈,自岿然不动。
最致命的威胁来自那无声的噬心魔,它并未扑击,只是死死“盯”着凌云,那由纯粹怨念构成的黑影剧烈波动,无形的尖啸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钢针,直接刺入凌云的神魂深处,剧痛瞬间炸开,眼前浮现出无数破碎而绝望的幻象:血色的战场、亲友倒下的身影、无尽的黑暗深渊……心神摇曳的刹那,凌云甚至感到体内某种沉寂的力量似乎也在蠢蠢欲动,渴望着吞噬这怨念,化为己用,这诱惑如深渊巨口,危险至极。
凌云猛地咬破舌尖,一股铁锈般的腥味在口中弥漫,剧痛如惊雷般炸响,强行驱散了幻象的迷雾,他眼中最后一丝迷蒙彻底褪去,只剩下万古不化的寒冰与洞穿虚妄的清明,他不再看那噬心魔,目光穿透庙宇的残破穹顶,仿佛望见了亘古长存的星河,他手中的古剑微微嗡鸣,剑身上竟浮现出细密如发丝的古老裂纹,裂纹中,一点纯粹到极致、仿佛能焚尽万物的炽白光芒开始流转、凝聚。
“嗤——”
那炽白光芒骤然爆发,并非剑光,而是剑本身在燃烧!剑身裂纹中喷薄而出的光华,炽烈得如同开天辟地时的第一缕神曦!噬心魔那由纯粹怨念构成的漆黑身躯,在这纯粹的光明面前,如同烈日下的薄雪,发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啸,剧烈扭曲、消融,连一丝灰烬都未曾留下。
庙宇中,污秽的魔气被这神曦般的光芒彻底净化、焚尽,破败的窗棂外,浓重的血色云层如退潮般急速消散,刺目的天光重新倾泻而下,照亮了庙内飞扬的尘埃,凌云拄着剑,长剑“锵啷”一声落在脚边的尘埃里,剑身上那炽白的光芒缓缓敛去,裂纹也随之消失,仿佛从未出现过,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,那气息在冰冷的空气中凝成一缕白烟,随即消散,他沉默地拾起剑,重新负于背上,步履沉稳地走出庙门,门外,风已停,天已蓝,荒原上残留着被剑光灼烧过的焦痕,像大地无声的烙印。
他背对着那座重归寂静的破庙,身影在初升的朝阳下拉得很长,剑,已归鞘,群魔,已伏诛,唯有脚下荒原上那几道焦黑的裂痕,如同大地的伤口,无声诉说着方才那场无声的惊雷,凌云的背影融入苍茫天地,步履未停,仿佛只是拂去肩上的一片落叶,前方,或许仍有群魔窥伺,但那柄沉寂于古鞘中的剑,早已在焚尽怨念的刹那,将斩破一切虚妄的锋芒,刻入了他的骨髓,这柄剑,只为守护那片朗朗乾坤而存在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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