焚尽苍生罪,心灯照夜空
赤霞蔽日,圣君临世
青州大陆的暮秋,总带着股挥之不去的萧瑟,可那年不同,当第七十七天未见的云层突然裂开一道缝隙时,整片天地都被染成了血色——不是晚霞的暖红,而是熔金泼铁般的赤红,像有神祇在天上撕开了自己的伤口,将滚烫的霞光倾泻而下。
“赤霞蔽日,妖星出世!”老祭司的龟甲在青石板上摔得粉碎,浑浊的眼里第一次映出惊恐。
没人知道那霞光从何而来,只知道当霞色褪去时,青州最高的望断峰顶,多了一个穿粗麻布衣的男人,他面容清癯,眉心一点朱砂痣,怀里抱着把缺了口的古剑,剑身上刻着两个小字——“诛心”。
村民们说,那男人从霞光里走出时,脚下踩着焚烧殆尽的妖兽骸骨,火焰没有伤他分毫,反将他的衣袍染成了赤褐色,远看如霞披身,后来,有人见他跪在山巅三天三夜,对着苍天叩首,口中念着听不懂的经文,经文落地处,竟开出朵朵血色莲花。
“这是……救世主?”胆大的村民偷偷献上粗粮,男人没接,只将手按在村民额前,刹那间,村民看到自己体内盘踞多年的寒毒化作黑烟消散,而男人的指尖,多了几缕如蚯蚓般扭动的黑气。
自那以后,青州人称他为“赤霞圣君”。
心灯诛罪,不渡苍生
圣君不居庙宇,只在望断峰顶结了间茅草屋,他从不自称神仙,村民求医,他便诊脉;除妖,他便持剑,但他的“渡”,与世人想象的不同。
城南张家的大小姐中了“情蛊”,日夜痴笑,面容枯槁,张家请来无数法师,都只说蛊已入心,无药可救,圣君被请去时,大小姐正抓着镜子里的影子喊“郎君”,他却忽然抽出古剑,对着镜面一斩——
“铛!”镜子碎裂,大小姐惨叫一声倒地,黑气从她七窍中钻出,聚成一只哭泣的蛾子,圣君剑尖轻点,蛾子化作灰烬,他转身就走,连张家的谢礼都没看一眼。
“为什么不收她的钱?”小徒弟不解,他是圣君捡来的孤儿,名叫阿蛮。
圣君望着山下炊烟,淡淡道:“情蛊非天灾,是人心自困,我渡的是命,不是执念。”
最让村民不解的是他对“罪人”的态度,村西的屠户李二,因口角杀人,逃进深山,村民都说“杀人偿命”,求圣君降下天罚,圣君却独自进了山,三天后回来时,怀里的李二已经疯了,见人就喊“别追我”。
“圣君为何不杀他?”阿蛮问。
圣君抚摸着剑身上的“诛心”二字,声音沙哑:“诛心,不是杀心,他的罪该由律法制裁,但他的疯,是他对自己的刑罚。”
后来村民们才明白,圣君的“渡”,是渡众生脱离苦海,却不渡他们逃避罪责,他像一盏在血色霞光中燃灯的行者,灯照得见妖魔的獠牙,也照得见人心的褶皱。
霞光散尽,圣君何在
圣君在青州待了十年,十年间,青州再无大疫,妖兽敛迹,连年干旱的土地也落下了甘霖,有人说他见过天帝,有人说他是佛祖座前的护法,也有人说他只是个得了道的凡人。
直到第十年的冬至,赤霞再次笼罩了青州,比十年前更浓,更烈,像要将整个天空点燃,圣君站在望断峰顶,身上的粗麻布衣在霞光中猎猎作响,眉心的朱砂痣红得滴血。
“师父,要下雨了吗?”阿蛮抱着古剑,仰头问他。
圣君没回答,只是伸手抚摸他的头发,掌心温暖如初春的阳光:“阿蛮,心灯不灭,妖魔不侵;人心向善,霞光自来。”
话音刚落,他忽然化作一道赤色流光,冲向天际,霞光中,隐约见他张开双臂,像是要拥抱整个天地,又像是要用自己的身体,堵住天上某个看不见的缺口。
霞光散去时,圣君不见了,只留下一句经文,刻在望断峰顶的岩石上:“焚尽苍生罪,心灯照夜空。”
后来,青州人为他建了座祠,没有神像,只有一盏长明灯,灯油是村民自带的菜籽油,灯芯是晒干的艾草,他们说,圣君不是神,是比神更懂人的“人”。
再后来,青州流传开一个说法:每逢乱世,必有赤霞蔽日;而赤霞之下,总会有个背着古剑的行者,从霞光里走出,带着一身血色,也带着一盏不灭的心灯。
人们叫他赤霞圣君。
他们说,圣君从未离开。
(完)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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