剑啸乾坤
苍茫大地,云海翻腾,如沸汤泼洒于青冥之上,一道孤影凌空而立,青衫在风中猎猎作响,手中三尺青锋映着天光,寒芒流转,仿佛能割裂这沉沉暮色,他便是凌云子,二十年前以一式“惊鸿照影”名震江湖的剑客,如今却孑然一身,立于这万仞绝巅,只为一了二十年前那场未了之约。
风,更急了,吹过松林,松涛阵阵,如千军万马奔腾;吹过剑锋,发出“嗡嗡”的鸣响,似龙吟虎啸,直冲云霄,这便是剑啸,非金铁之音,而是剑意与天地相合,是人心与自然共鸣所发出的浩然之气,凌云子闭目而立,脑海中闪过二十年的光影:师门血案,爱人离散,自己如何怀着一腔悲愤与执念,踏上了这条复仇与追寻之路,手中的剑,曾饮过仇敌的血,也曾在绝望中低鸣,他以为,剑之极致,在于快,在于狠,在于一剑封喉的决绝。
直到十年前,他在一座古刹之中,偶遇一位枯坐百年的老僧,老僧未言一语,只是指了指案上的香炉,香火袅袅,明明看似柔弱,却能穿透缭绕的烟雾,直抵人心,凌云子顿悟:剑亦有道,非独杀伐,真正的剑意,如水般柔韧,如风般无形,却能包容万物,洞察乾坤,自此,他摒弃了昔日刚猛霸道的剑招,转而修习“无剑之剑”,心中无剑,天地万物皆是剑。
“轰隆!”一声惊雷炸响,仿佛九天银河倾泻而下,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落,瞬间将天地织成一片迷蒙的水幕,凌云子猛然睁开双眼,精光爆射,如两道闪电穿透雨幕,他知道,来了,二十年前,与自己并称“双剑”的幽冥子,此刻正立于对面的山峰之上,一袭黑衣,与这雨幕融为一体,手中噬魂剑泛着幽幽蓝光,带着无尽的煞气,与凌云子的青锋剑遥遥相对。
“凌云子,二十年矣,你终于肯出来了。”幽冥子的声音沙哑而冰冷,如同毒蛇吐信,穿透雨幕,“便是你我清算恩怨,了结乾坤之时!”
“恩怨?幽冥子,你可还记得那日师门之中,是你为了一部《天魔剑诀》,勾结外敌,血洗我凌云剑派!”凌云子的声音不高,却字字如雷,震得山间嗡嗡作响,“我寻你二十年,不为杀你,只为问你一句,何为剑道!”
“剑道?”幽冥子狂笑起来,笑声中充满了扭曲与疯狂,“剑道便是弱肉强食,便是唯我独尊!什么正道仁义,皆是虚伪!看我噬魂剑下,万物皆灭!”
话音未落,幽冥子身形一晃,化作一道黑色闪电,携着刺骨的寒意与滔天的杀气,直取凌云子,噬魂剑划破雨幕,留下道道凄美的弧线,剑尖所指,空气仿佛都要被冻结,凌云子不退反进,手中青锋剑轻轻一抖,没有惊天动地的剑招,没有炫目夺目的剑光,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刺,却如羚羊挂角,无迹可寻。
“叮!”金铁交鸣之声响起,竟如龙吟凤鸣,响彻云霄,两柄神兵相交,激起的气浪将雨水尽数震开,形成一个短暂的空间,幽冥子的攻势如狂风暴雨,凌云子的剑法却似行云流水,看似缓慢,却总能以最小的力道,卸去最猛烈的攻击,他的剑,不再是冰冷的杀器,而是画笔,在这风雨如磐的天地间,书写着对剑道的理解。
“你的剑,还是太慢了!太弱了!”幽冥子久攻不下,愈发疯狂,噬魂剑上的幽光大盛,竟隐隐有魔影浮现。
“你的剑,太快了,太杂了。”凌云子淡然道,“你只看到了剑的锋芒,却未看到剑的本心,剑之啸,非为杀戮,而为守护;非为毁灭,而为新生。”
语罢,凌云子深吸一口气,将体内真气催动到极致,手中的青锋剑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,仿佛沉睡的巨龙被唤醒,他的人与剑,仿佛与这天地融为一体,山川河流,风雨雷电,皆成为他剑意的一部分,他没有再出招,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,却给了幽冥子前所未有的压力。
“这是什么剑法?!”幽冥子心中骇然,只觉得对方如同一片汪洋,自己所有的攻击,都如同泥牛入海,无法撼动其分毫。
“这便是——乾坤一剑!”凌云子终于动了,他的身影在雨幕中留下无数道残影,最终所有残影合一,化为一道贯穿天地的剑光,这道剑光,没有刺骨的寒意,没有滔天的杀气,却蕴含着包容天地、化育万物的磅礴大气,剑光过处,风雨暂歇,乌云裂开一道缝隙,一缕阳光穿透而下,照在青锋剑上,熠熠生辉。
幽冥子瞳孔骤缩,他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,却已避无可避,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,便被那道剑光吞没,噬魂剑发出一声哀鸣,从中断裂,幽冥子的身体则如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,撞在山壁上,吐出一口鲜血,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。
“你……你赢了……”
“我没有赢。”凌云子收剑而立,剑尖滴落的雨水,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,“我只是明白了,剑的终极,不是剑啸乾坤,而是心容乾坤,剑,本为器,用之正,则庇佑苍生;用之邪,则涂炭生灵,今日之后,我凌云子,愿以手中之剑,守护这朗朗乾坤。”
说完,他转身,迎着那缕阳光,一步步走下绝巅,身后,是幽冥子的呻吟,是断裂的噬魂剑,是渐渐停歇的风雨,而那柄青锋剑,在阳光下发出淡淡的温润光芒,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关于剑道、关于人心的永恒故事,剑啸虽已远去,但那份浩然正气,却永远留在了这片天地之间,守护着芸芸众生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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