剑斩虚无
暮色四合,苍山如墨,古峰独坐峰顶,身下是万丈深渊,头顶是沉沉夜幕,风在石缝间呜咽,像无数冤魂在低语,他手中紧握一柄长剑,剑身黯淡无光,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,这剑,名“斩虚”,是师父传下的,也是他毕生所求。
古峰修炼已逾百年,修为通玄,可御风飞行,可引雷化火,他心中的迷茫与日俱增,师父曾说:“大道三千,殊途同归,唯斩破虚无,方见真我。”何为虚无?何为真我?古峰遍览古籍,寻访高人,得到的答案却愈发模糊,虚无,是时间的尽头?是空间的边界?还是人心深处那无法填补的空洞?
他闭上眼,试图感受天地间的“道”,灵气如潮水般在他经脉中奔流,周遭的山石、草木、乃至空气中的尘埃,似乎都与他产生了某种联系,这股力量越是浩瀚,他心中的虚无感便越是强烈,他仿佛站在无垠的宇宙中央,四周是永恒的寂静与黑暗,找不到任何可以锚定自身的坐标,他能感知万物,却感知不到“自我”的存在。
“嗤——”
一声轻响,古峰猛地睁开眼,只见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从身后袭来,速度快逾闪电,他心中一凛,想也不想,手腕一翻,“斩虚”剑已出鞘,剑光如匹练,瞬间划破夜空,与那黑影撞在一起。
“铛!”
金铁交鸣之声刺耳,黑影被震退数步,现出原形——一只通体漆黑,双眼赤红的妖兽,它獠牙外露,腥臭的涎水滴落在地,竟将岩石腐蚀出滋滋声响。
“找死!”古峰冷哼一声,身形一晃,再次挥剑,剑光如水银泻地,笼罩了妖兽全身,妖兽嘶吼着,张开血盆大口,喷出一团浓郁的黑色雾气,那雾气中蕴含着令人心神不宁的邪气,正是修炼者最忌惮的“心魔之种”。
古峰眉头微皱,这妖兽不简单,竟能引动人心深处的恐惧,他不敢怠慢,催动全身灵力,剑势愈发凌厉。“斩虚”剑嗡嗡作响,仿佛在呼应主人的心境,剑光与黑雾激烈碰撞,发出阵阵爆响,将周围的岩石都震得粉碎。
激战中,古峰忽然感到一阵心悸,那妖兽的双眼似乎能看穿他的内心,不断放大他心中的迷茫与困惑。“你修为再高,又如何?你可知你追求的‘道’究竟为何?你不过是在这虚无的天地间,做着毫无意义的挣扎!”妖兽的声音仿佛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,带着无尽的嘲讽。
古峰的心神一阵恍惚,剑势不由得一滞,就在这瞬间,黑雾趁机而上,缠绕上了他的长剑,剑身上的寒光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。
“不好!”古峰心中大骇,他强定心神,试图将心魔驱散,但那虚无感如同跗骨之蛆,挥之不去,他开始怀疑自己,怀疑师父,怀疑这世间的一切是否真实,难道百年修行,终究是一场空?
“不!不可能!”古峰在心中怒吼,他想起了师父临终前的眼神,那里面有期望,有嘱托,更有对“斩虚”二字的深刻诠释,师父说:“虚无并非空无一物,而是万物的本源,也是人心的桎梏,唯有以剑为引,以心为锋,方能斩破迷雾,见得清明。”
心为锋?古峰脑中灵光一闪,一直以来,他都将“斩虚”视为一件杀伐利器,却忽略了它更深层的意义,剑是死的,人是活的,剑的威力,源于持剑者的心,若心为虚无所困,再锋利的剑,也斩不断无形的枷锁。
“我明白了!”古峰长啸一声,啸声震彻云霄,他不再执着于剑招的精妙,不再纠结于灵力的强弱,他将全部心神沉入剑中,将自己的意志灌注于剑尖,他要斩的,不再是眼前的妖兽,而是心中那团名为“虚无”的迷雾!
“斩虚”剑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,不再是之前的寒光,而是一种仿佛能照亮一切黑暗的圣洁之光,剑尖所指,不再是妖兽的身体,而是它眼中那抹代表虚无的赤红!
“给我破!”
古峰一剑刺出,简单,直接,却蕴含了他对“道”的全新理解,剑光如同一道撕裂黑暗的闪电,精准地刺入了妖兽的双眼,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,没有血肉横飞的景象,那妖兽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哀嚎,身体迅速变得透明,最终化作点点光尘,消散在夜空中。
风停了,云散了,夜空中,一轮明月悄然探出,洒下清冷的光辉,照亮了古峰的脸庞,他握着“斩虚”剑,剑身上的光芒已经内敛,但古峰却能清晰地感受到,剑中仿佛多了一丝东西——一丝属于“真我”的气息。
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,感受着体内依旧奔流的灵气,心中却一片清明,虚无并未消失,它依然存在,如同空气一般,无处不在,但此刻,古峰不再感到恐惧和迷茫,因为他知道,虚无并非终点,而是起点,正是因为有了虚无,才有了追求“真我”的意义。
“剑斩虚无,并非消灭虚无,而是斩破对虚无的恐惧与执念,在虚无中寻找并确立自我的存在。”古峰喃喃自语,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光芒。
他收剑入鞘,转身向山下走去,背影在月光下拉得很长,却不再孤单,前方的路或许依旧漫长,或许依旧充满未知,但古峰知道,只要心中之剑不倒,他便能在虚无的天地间,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、真实的道,而“斩虚”剑,也将不再仅仅是一柄兵器,而是他印证大道、斩破迷障的永恒伙伴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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