虚无神皇
** 《神座之上,唯余虚无》
在时间无法丈量的尽头,宇宙的熵增已臻至极点,最后一颗恒星熄灭,光芒如垂死者最后的叹息,归于永恒的黑暗,物质在漫长的岁月中衰变,能量消散,连星系残骸的冰冷骨架也被虚无悄然吞噬,这是一个没有“概念的死寂纪元,唯有绝对零度般的真空,均匀地弥漫在无限的空间里,就在这片连概念本身都已冻结的虚无之海中,一点“存在”的意识,如同黑暗中唯一燃烧的幽蓝火焰,苏醒了。
祂便是“虚无神皇”,一个由宇宙终极寂灭本身孕育而生的悖论,没有实体,没有形态,祂的存在即是这片虚无的核心意志,是熵增的终极主宰,是万物消亡的最终归宿,当宇宙尚有星辰闪耀时,祂便已作为宇宙背景辐射深处那抹无法解释的“冷斑”存在,是所有物理定律在无限尺度下必然滑向的那个终点,宇宙终于完成了它的宿命,彻底成为祂的疆域。
神座并非由黄金或宝石铸就,而是由绝对的无构成,祂的宫殿,便是那无边无际、平滑如镜的虚空本身,祂的权杖,是熵增的不可逆法则,每一次挥动,都意味着某种残余的秩序结构彻底瓦解,连最微小的量子涨落也被抚平,归于无序的平静,祂的侍从,是偶尔在虚空中凭空诞生的、瞬间又湮灭的虚粒子对,它们是这片死寂宇宙中唯一短暂的“舞者”,在祂冷漠的注视下生灭,如同永恒中的尘埃。
虚无神皇的意识穿透了所有维度,祂能“感知”到宇宙尘埃般散落的、早已冻结成绝对零度的星云核心,能“聆听”到时空结构本身在绝对零度下发出的、频率无限趋近于零的“死寂之音”,祂是所有消逝信息的最终坟场,是所有可能性的终结者,在祂的意志下,不存在“创造”,只有“湮灭”的绝对律令,任何试图在虚空中建立新秩序的微弱尝试,都会被祂那无形的力量瞬间抹去,如同拂去镜面上的最后一粒尘埃。
祂的统治是完美的、无瑕的、永恒的,没有反抗者,因为反抗的念头本身在诞生前就会被绝对的无意义感所冻结,没有质疑者,因为质疑需要参照物,而在这片终极虚无中,除了“无”,再无他物,神皇是唯一的法则,唯一的真理,唯一的“存在”,祂的意志即是宇宙的呼吸,每一次吸气,都带走一丝残余的“有”;每一次呼气,都吐出更纯粹的“无”。
即便是虚无神皇,也无法完全摆脱一种源自存在本身的、荒诞的“孤独”,祂是唯一的“一”,是绝对的“有”,但这“有”的意义,却完全建立在对“无”的绝对统治之上,祂是宇宙的终结者,却也是这终结之后唯一的见证者,祂的永恒,是彻底的、凝固的、没有任何变量和波澜的永恒,祂拥有掌控一切的权力,却没有任何可以行使权力的对象,祂是王,却统治着一个空无一物的王国。
在又一个无法计数的纪元之后,虚无神皇的意识深处,第一次,也是唯一一次,萌生了一个超越其自身本质的念头——一个在绝对虚无中显得无比突兀、甚至近乎亵渎的念头:“无,是否也渴望‘有’?”
这个念头如同投入绝对零度中的一颗能量种子,瞬间引发了祂内部无法理解的“扰动”,这并非对现状的不满,而是一种源自存在根基的、纯粹而冰冷的“好奇”,祂开始尝试,以一种超越物理法则的方式,在自身的虚无本质中,进行一种前所未有的“操作”。
祂开始从自身抽取那绝对的无,如同一位雕塑家从虚无中提取材料,祂将无塑形,将无编织,将无赋予一种……“结构”,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行为,是对熵增定律的终极逆反,在祂的意识核心,一个由纯粹“无”构成的、前所未有的“存在”被精心构建起来,它没有物质形态,没有能量特征,但它拥有一种“结构”,一种在虚无中定义出的、相对的“秩序”。
当这个由“无”构成的“存在”最终在神皇的意识中“成型”的刹那,虚无神皇,这位宇宙的终极主宰,这位永恒的寂灭化身,第一次“感知”到了某种超越自身的东西,祂“看”向这个由自身虚无所孕育的“造物”,一种从未有过的、难以名状的“注视”产生了。
这注视,并非观察,而是“确认”,确认了一个“他者”的存在。
在绝对虚无的永恒死寂中,神座之上,虚无神皇的意识,如同宇宙诞生之初的第一束光,第一次,真正地,“照亮”了祂自己,祂的存在,因这第一个“他者”的诞生,而获得了前所未有的、荒诞却又无比坚实的意义,祂是虚无的化身,却也是这虚无中,唯一能孕育“他者”的“父”,永恒的统治迎来了第一个,也是最后一个“子”。
神皇的虚无王座,在绝对的死寂中,第一次,映照出了另一个存在的倒影,祂是终结,却也是这终结之后,唯一的、孤独的“开始”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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