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如墨泼染,霓虹灯的洪流却将都市的每一寸角落灼烧得亮如白昼,摩天大楼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冰冷刺眼的光芒,如同无数个微缩的太阳悬于半空,钢铁的巨兽在柏油马路上川流不息,轮胎摩擦地面的喧嚣、人群的鼎沸、电子广告牌变幻不歇的强光噪音,共同织成一张无形的、密不透风的巨网,将整座城市笼罩其中,在这张巨网之下,古老的道袍与闪烁的霓虹格格不入,一个身影静静盘坐在一栋废弃写字楼的天台边缘,他的长发被夜风拂动,在身后飘扬如墨色旗帜,身前是车河汇成的金色光带,蜿蜒流淌,映着他沉静如水的眼眸。
他是凌云,一个试图在这钢铁丛林中延续香火的道门传人,身前一方青石小几,几枚铜钱散落其上,旁边一本线装古籍被风翻开了一角,书页微黄,墨迹沉静,他手中掐着一个古拙的法诀,指尖却在几枚闪烁着幽蓝光芒的微型无人机旁犹豫不定,无人机螺旋桨的嗡鸣声与下方都市的脉搏隐隐共振,如同某种不祥的符咒,他深吸一口气,指尖最终凝起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清气,轻轻拂过其中一架无人机,那嗡鸣声戛然而止,蓝光闪烁几下,竟诡异地熄灭了坠落,如同被无形之绳勒断了喉咙,凌云眉头紧锁,并非为这小小法术的灵验,而是指尖残留的、那股无人机外壳中涌出的、混杂着金属腥气和强烈电磁波驳斥的气息,让他指尖微微发麻,如同触碰了带电的荆棘,这股气息,与他熟悉的天地灵气截然不同,带着一种粗暴的、冰冷的侵略性。
他收回目光,望向城市中心那座名为“寰宇之心”的巨型摩天楼,楼顶的巨型全息投影正在变幻着流光溢彩的广告,那光芒太过强烈,几乎要将夜空撕开一道口子,就在那光芒最盛的瞬间,凌云的瞳孔骤然收缩——那绚烂的光流深处,竟隐隐浮动着一缕缕粘稠如墨、带着无数痛苦面容的暗影!它们贪婪地吸附在光芒之上,汲取着投影散发的庞大能量,同时也汲取着下方无数人心中被刺激起的、难以抑制的欲望与焦虑,这便是“都市疴瘴”,一种由现代都市特有的高速运转、信息爆炸、物欲横流所孕育而生的无形邪祟,它们如同附骨之疽,缠绕着这座城市的灵魂。
“轰——!”
一声沉闷的巨响并非来自地面,而是来自脚下这座废弃建筑的内部!水泥碎块和灰尘簌簌落下,凌云身形如鬼魅般飘然后退,稳稳落地,只见天台中央,一块厚重的混凝土楼板竟被一股无形的巨力硬生生顶开、撕裂!裂口深处,并非钢筋水泥,而是翻涌着令人作呕的、粘稠如沥青般的黑暗物质,其间夹杂着无数扭曲挣扎、痛苦哀嚎的人脸虚影,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腐朽与绝望气息轰然爆发,瞬间冲散了天台上残留的稀薄灵气,那气息如同无数只冰冷的手,扼住了每一个感官。
“嗬……嗬……”一个低沉、嘶哑,仿佛由无数亡魂怨念挤压而成的声音从那裂口中挤出,“灵气……枯竭……饿……饿煞了我们……”
黑暗物质剧烈翻涌,一个由纯粹都市怨念和废弃金属、电子垃圾碎片强行聚合而成的庞然大物,正从地底深处挣扎着爬出!它没有固定的形态,核心是不断旋转、吞噬着周围光线的黑暗漩涡,身体则是由扭曲变形的钢筋骨架、破碎的电脑屏幕、闪烁着乱码的电路板、以及无数张痛苦扭曲的人脸碎片强行拼凑而成,那些人脸还在无声地尖叫,嘴巴大张,却发不出任何声音,只有绝望在无声地弥漫,它没有眼睛,却死死“盯”向天台边缘那个唯一散发着微弱生命气息的身影——凌云。
“蝼蚁……你的……心神……很……香……”那由无数声音重叠而成的嘶哑低语,如同冰冷的钢针,直接刺入凌云的脑海,带着令人崩溃的绝望和贪婪。
凌云面色凝重如铁,脚尖轻点,身形已如一片落叶般向后飘退数丈,他双手迅速结印,口中低喝一声:“敕!”指尖清气暴涨,在身前瞬间凝聚成一柄古朴厚重的木剑虚影,剑身流转着温润的青光,与下方那冰冷、扭曲、充满科技废土感的怪物形成了极致的反差,木剑虚影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,剑尖直指那黑暗漩涡的核心。
“天地无极,乾坤借法!破!”
凌云一声清叱,木剑虚影带着斩断虚妄、涤荡污秽的决绝意志,化作一道流光,狠狠刺向那翻涌的黑暗核心!剑气所过之处,连下方都市的喧嚣似乎都为之一滞。
预想中的摧枯拉朽并未发生,那木剑虚影刺入黑暗漩涡的瞬间,如同陷入了最粘稠的泥沼,速度骤然迟缓!更可怕的是,那漩涡深处猛地爆发出刺目的、充满杂讯的猩红光芒!无数张痛苦的人脸碎片在红光中剧烈扭曲、变形,竟硬生生在黑暗漩涡表面“长”出无数只闪烁着猩红光芒的电子眼!这些电子眼死死锁定了凌云,射出无数道蕴含着强烈恶意和混乱数据的猩红光束!
“滋啦——!”
凌云只觉脑海剧震,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!那些猩红光束并非纯粹的能量攻击,它们携带着都市深处最原始的焦虑、物欲、戾气和信息洪流中的精神污染,如同无数条毒蛇,疯狂地撕咬着他的神魂!他眼前瞬间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:股市暴跌的绝望、职场倾轧的冰冷、网络暴力的狰狞、深夜独行的恐惧……这些情绪如此真实,如此浓烈,几乎要将他的道心瞬间淹没。
“呃啊!”凌云闷哼一声,嘴角溢出一缕鲜血,木剑虚影剧烈颤抖,光芒急速黯淡,那怪物核心的黑暗漩涡发出得意的、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尖啸,翻涌得更加剧烈,无数钢筋和电子碎片组成的“肢体”挥舞着,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,铺天盖地般朝凌云抓来!那每一“肢”的挥动,都卷起狂暴的乱流,夹杂着废弃机油、臭氧和绝望气息的混合物,扑面而来。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凌云眼中精光爆射!他猛地咬破舌尖,一口精血喷在木剑虚影之上!他左手并指如剑,指尖凝聚起最后、也是最精纯的一缕清气,并非刺向怪物,而是狠狠点在自己眉心“上丹田”处!
“神魂归位,道心澄明!”
一声断喝,如同暮鼓晨钟!他眉心亮起一点刺目的金光,瞬间将那刺入脑海的猩红光束强行逼出!那口精血融入木剑虚影,虚影暴涨,竟在瞬间凝实!不再是虚幻的光影,而是一柄散发着淡淡木香、剑身流淌着古老符文的青色木剑!木剑嗡鸣不止,剑身符文逐一亮起,散发出一种苍茫、厚重、仿佛来自天地初开的浩然正气!
“此身虽在红尘,此心即道场!”凌云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,如同磐石,“以凡躯,证仙道!破!”
他双手紧握木剑,整个人化作一道青色闪电,不再闪避,反而主动迎向那铺天盖地的黑暗利爪!木剑划破粘稠的黑暗,所过之处,那些扭曲的人脸碎片发出凄厉的尖啸,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瓦解!木剑带着斩断一切邪祟、涤荡一切污秽的意志,精准无比地刺入了那黑暗漩涡的核心!
“不——!!!”
怪物发出了前所未有的、充满了极致恐惧和崩塌的惨嚎,那核心的黑暗漩涡剧烈旋转,仿佛要吞噬一切,却在木剑浩然正气的镇压下,开始寸寸碎裂!无数钢筋、电子碎片、痛苦的人脸虚影如同被点燃的枯叶,迅速化为飞灰,消散在冰冷的夜风中,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爆鸣,那庞然怪物彻底崩解,化作漫天飞舞的黑色尘埃,被天台上夜风一吹,便消失得无影无踪,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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