都市鬼皇
夜幕低垂,霓虹如血,染湿了这座钢铁森林的每一寸冰冷肌理,高楼间的罅隙里,风声呜咽,仿佛无数沉沦的叹息在回荡,在这片由钢铁、玻璃与欲望构筑的丛林深处,一个被遗忘的角落——永夜城,正上演着一场无声的祭典。
永夜城,并非地图上的坐标,而是都市阴影的具象化,这里没有日光的恩泽,只有彻骨的阴寒与永不消散的浓雾,摩天大楼的轮廓在雾中扭曲,如同蛰伏的巨兽,巨大的玻璃幕墙映照不出人影,只倒映出一片混沌的灰白,街道上空无一人,唯有路灯投下昏黄而惨淡的光晕,勉强撕开一小片令人窒息的昏暗,光晕之外,是无尽的、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。
在这绝对的死寂与虚无之中,却有一处地方,正散发着与这死寂格格不入的、令人心悸的“生机”——那是“永夜城”的核心,一座半截没入地下的、风格诡异的巨大宫殿式建筑,被活人俗称为“鬼市”。
鬼市的入口,隐藏在一条被废弃的地铁隧道深处,隧道尽头,厚重的、不知名金属浇筑的巨门紧闭,门上蚀刻着繁复扭曲、非人间的符文,在黑暗中幽幽泛着微弱的、仿佛源自地心的暗红光芒,门没有锁,却仿佛隔断了两个世界,只有特定的时刻,当浓雾翻滚到最浓稠、都市的喧嚣彻底被隔绝时,那巨门才会发出令人牙酸的、如同骨骼摩擦般的沉重呻吟,缓缓向内滑开。
门内,是另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,没有阳光,只有悬浮在半空、散发着惨绿、幽蓝、暗紫光芒的“鬼火”灯笼,照亮了由残破石柱、锈蚀金属与巨大兽骨搭建而成的街道,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气味,混合着陈年香烛的余烬、某种腐败植物的甜腻、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、如同金属锈蚀般的血腥气,街道两旁,“店铺”林立,有的摊位上摆着闪烁着微光的奇异矿石,有的则陈列着形态扭曲的干枯生物,还有的,直接售卖着用不可名状的材料炼制的丹药或符箓,摊主们形态各异,有的披着破烂的古代官袍,脸上戴着惨白的面具;有的则全身覆盖着鳞片,眼睛是纯粹的竖立黑瞳;还有的,只是一团不断变幻形态的、带着幽光的雾气,它们无声地“坐”着,用空洞或贪婪的目光扫视着偶尔出现的“客人”。
鬼市的“客人”,大多也是都市传说里的常客——走投路的赌徒、被通缉的亡命徒、渴望力量的异能者、或者……像林默这样,被生活逼入绝境,却又在绝境中窥见一丝诡异生机的“特殊存在”。
林默此刻正站在鬼市最边缘的一个不起眼的摊位前,摊主是个佝偻着背、穿着破烂清代服饰的老者,脸上戴着一张毫无表情的京剧脸谱,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嘶哑的、如同漏风风箱般的声音,摊位上,只有几枚黯淡无光的铜钱,和一卷用不知名兽皮包裹的、散发着淡淡霉味的旧书。
“这……《幽冥百鬼经》?”林默的声音有些干涩,他摊开掌心,里面是几张被汗水浸湿的钞票,和一枚从母亲遗物中找到的、边缘已经磨损的旧铜钱,“我只有这些了。”
脸谱老者没有回应,只是用一只枯瘦得如同鹰爪的手,缓慢地指向那枚旧铜钱,林默心头一跳,将铜钱递了过去,老者接过铜钱,用指甲在边缘轻轻一划,铜钱应声裂开,露出里面暗藏的、一缕几乎看不见的黑色丝线,老者浑浊的眼睛(透过脸谱的眼孔)似乎亮了一下,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“嗬嗬”声,示意林默拿起那卷兽皮。
林默迟疑地展开,泛黄的兽皮上,是用暗红色颜料绘制的扭曲符文,文字古拙而诡异,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邪异气息,他只看了一眼,便觉得头脑发胀,仿佛有无数冰冷的声音在耳边低语,他强忍着不适,快速翻阅,目光停留在其中一页:一个简陋的仪式,配合特定的鬼气引导,似乎能短暂地“驱使”或“沟通”某种弱小的阴物。
“这……能行?”林默抬头,看向脸谱老者。
老者喉咙里发出一连串意义不明的咕哝,缓缓伸出三根枯瘦的手指,指向林默的胸口,又指了指自己的脸谱,最后指向鬼市深处那座最宏伟、如同巨大坟茔般的宫殿轮廓——鬼皇殿,那意思不言而喻:想要真正的力量,想在这鬼市立足,甚至……想触及那至高无上的存在?先看看你自己的“心”,够不够“硬”,够不够“冷”。
林默低头,看着手中的《幽冥百鬼经》,又摸了摸胸口那枚被母亲贴身戴了半生的、冰冷的铜钱残片,他深吸了一口鬼市阴冷的空气,那空气仿佛带着铁锈和绝望的味道,他抬起头,眼中最后一丝属于“人”的犹豫和迷茫,如同被寒风吹灭的烛火,彻底熄灭,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近乎疯狂的、孤注一掷的决绝,他卷起兽皮,转身,一步步走向鬼市深处,走向那座散发着无尽威压与诱惑的鬼皇殿。
鬼皇殿前的广场,由巨大的黑色石板铺就,石板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鬼脸浮雕,在鬼火的映照下,仿佛随时都会活过来,殿门敞开,里面深邃得如同通往九幽地狱,林默站在殿门前,没有立刻进去,他按照《幽冥百鬼经》上记载的最低阶仪式,咬破指尖,将血滴在掌心那枚残破的铜钱上,然后猛地按在冰冷的石板上。
“嗡——”
以铜钱为中心,黑色的石板上亮起一个黯淡的血色符文,随即又迅速熄灭,一股冰冷刺骨的气息顺着脚底瞬间窜遍全身,林默打了个寒颤,感觉自己的生命力仿佛被那铜钱汲取了一丝,他低头,看到铜钱上的裂痕似乎更深了,隐隐有暗红色的纹路在其中流动。
就在这时,鬼皇殿内,传来了一声悠长而威严的叹息,那叹息仿佛直接在灵魂深处响起,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漠然,以及一丝……玩味?
林默身体一僵,猛地抬头望向殿内深处,那里,一片漆黑,只有两盏巨大的、如同燃烧着灵魂之火的灯笼,在极高的地方悬浮着,幽幽地注视着他。
“又一个……迷途的羔羊,还是……不甘心的亡魂?”一个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,那声音无法分辨男女,古老、苍凉,仿佛由无数亡者的哀嚎交织而成,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,如同九天神雷碾过灵魂。
林默心脏狂跳,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,但他强迫自己挺直脊背,握紧了手中的铜钱,用尽全身力气,在心中回应:“我既非羔羊,也非亡魂!我……林默,只想……活下去!用我自己的方式!”
殿内的沉默仿佛凝固了万载,两盏鬼火灯笼微微摇曳,光影在林默脸上跳动。
“活下去……”那声音低沉地重复着,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讥诮,“这世间的蝼蚁,皆如此言,欲望,是你们唯一的‘活路’,也是你们最终的‘死途’,蝼蚁,你的欲望是什么?”
林默的脑海中闪过母亲病床上苍白消瘦的脸,闪过房东凶狠的嘴脸,闪过都市里无数冷漠的眼神……定格在自己手中这枚冰冷的铜钱上,他深吸一口气,声音不大,却异常清晰,带着一种斩断过往的决绝:
“力量!我要能掌控这鬼市的力量!我要让所有欺辱我、轻视我、践踏我的人,都……付出代价!我要……让这都市的阴影,都匍匐在我脚下!”
鬼皇殿内,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,那两盏悬浮的鬼火灯笼,猛地爆发出刺目的幽光,仿佛要撕裂这黑暗的空间,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威压,如同实质的海啸,轰然降临,压得林默几乎窒息,膝盖一软就要跪倒。
就在这威压即将将他碾碎的瞬间,林默胸口那枚残破的铜钱,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!一股温暖而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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