都市妖主
夜幕低垂,城市披上霓虹的华裳,车流如血河奔涌,广告牌的光污染将天空染成病态的橘红,在这钢铁森林的呼吸间隙,在下水道深处、废弃楼宇顶端、被遗忘的街角,无数属于古老血脉的生灵正悄然蛰伏,它们是这座城市的“原住民”,是钢筋水泥丛林里隐秘的统治者,而我,苏夜,是它们口中的“妖主”。
我的“王座”并非金玉打造,而是一家藏在老城区深巷、名为“半步多”的酒吧,白天,它是间毫不起眼的旧货铺,堆满蒙尘的玩意儿;夜晚,当最后一班地铁呼啸而过,真正的“半步多”才悄然开启,没有刺眼的霓虹,只有几盏暖黄的灯笼,将昏黄的光晕洒在吧台和那些沉默的“客人”身上,他们或许是穿着笔挺西装却露出尖耳的年轻人,或许是趴在角落藤椅上打盹、尾巴无意识摆动的老者,或许是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杯花茶、眼神清澈无垢的小妖。
“妖主,今晚的‘雨’有点酸。”常驻吧台、一只修炼了近千年的酒鬼狐狸精阿七,眯着醉眼,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,打了个酒嗝,他说的“雨”,是混杂在都市废气中的灵气,稀薄而驳杂,对它们这些久居都市的妖而言,如同掺了沙子的米饭。
我擦拭着一只古朴的陶杯,杯身上流转着微不可察的灵光。“酸就酸点,忍忍吧,总比被‘净化者’的扫帚追着屁股跑强。”我口中的“净化者”,是那些专门猎杀异类、维护所谓“人类纯血”的极端组织,他们像跗骨之蛆,是都市妖族最大的威胁。
“净化者”最近动作频繁,三天前,城南一只刚化形、天真烂漫的小树妖,就因为误吸了太多汽车尾气,灵力紊乱,差点被两个穿着黑袍、手持法杖的家伙当成“污秽”给净化了,是我及时赶到,用一块从祖传玉佩上剥离的护身符暂时护住了她,那护身符的光芒,在黑袍人的法术面前,如同黑夜中的萤火,微弱却坚定。
“妖主,我们是不是……该离开了?”阿七的声音低了下去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,这座养育了它们的城市,如今却成了牢笼。
离开?我放下酒杯,目光投向窗外,窗外是流光溢彩的都市,每一盏灯火下,或许都有一个普通的人类家庭,有欢笑,有泪水,有他们的悲欢离合,而在这座城市的阴影里,有我的族类,它们在这里挣扎求生,适应着这个高速发展、日新月异的时代,它们是都市的暗面,却也是都市生态不可或缺的一部分,离开了这里,它们能去哪里?深山老林?那些地方灵气或许更充沛,但也早已不是它们记忆中的家园,人类的触角早已伸向了每一个角落。
“离开?”我轻笑一声,笑容里带着几分苍凉,也带着几分决绝,“阿七,我们是妖,但更是这都市的妖,这里既是我们的囚笼,也是我们的战场,既然选择了在这里扎根,就要学会在这里生存,甚至……主宰。”
我站起身,走到酒吧门口,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,夜风带着城市的喧嚣和凉意扑面而来,我抬头望向那片被高楼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,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。
“传我下去,”我的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传入在座每一位妖族的耳中,“从今晚起,‘半步多’不仅是庇护所,也是我们的议事厅,所有散居的妖族,都要遵守新的规矩:不得在人类面前显露真身,不得随意汲取灵气扰民,更不得伤害无辜人类,组建巡查队,盯紧‘净化者’的动向,他们敢动我们一个,我们就让他们知道,这都市的阴影,可不是他们能肆意践踏的。”
“妖主……”阿七和其他几只妖族眼中都露出了震惊与狂热。
“我不是什么救世主,”我转过身,背对着他们,目光仿佛穿透了酒吧的墙壁,看到了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,“我只是想让我的族类,能在这座人类建造的钢铁丛林里,活得像个人……哦,像只妖一样,有尊严,有希望。”
我知道,这条路会很艰难。“净化者”的势力远比想象中庞大,人类对未知的恐惧和排斥从未消减,但我们别无选择,要么在这座都市的阴影下悄然灭亡,要么,就挺直腰杆,成为这都市暗夜中真正的“妖主”。
夜色更深了,“半步多”的灯光在都市的霓虹中显得格外微弱,却也格外坚定,我坐回吧台,重新拿起那只陶杯,杯中倒映的不是我的脸,而是窗外那片被无数灯火点亮的天空,那片天空下,人类与妖族,光明与黑暗,共存与抗争,交织成一曲属于这座都市的,独特而复杂的交响乐。
而我,苏夜,将是这交响乐中,不可或缺的指挥者,因为,我是这都市的妖主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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