剑破月极
苍茫大荒深处,亘古如斯的寂寥盘踞于此,夜色如凝固的墨,沉甸甸地压向群山与荒原,唯有那枚孤月悬于天际,清辉遍洒,仿佛亘古不灭的冰晶之眼,俯瞰着尘寰万载枯荣,传说这月极之力,乃天地初开时便凝结的至寒精魄,封存于九天之上,凡俗绝不可触,千百年来,无数英雄豪杰为求那破月之力,前赴后继踏上冰封雪覆的绝峰,最终却只化作了寒风中一缕缕无声消散的叹息,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惊动那亘古的冷寂。
他名唤凌寒,一袭洗得发白的旧布袍,肩头负着一柄古拙的长剑,那剑身黯淡无光,唯有剑柄上深深刻着一个“寒”字,仿佛浸染了千载风霜,他踏着前人冰冷的骸骨,一步步攀上那座终年积雪、寒风如刀的绝顶,凛冽罡风撕扯着他的衣衫与须发,脚下是万丈深渊,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吞下冰渣,凌寒眼中却无半分惧色,唯有一种近乎执拗的火焰在燃烧,那是他自幼被灭门之夜点燃的火种,从未熄灭。
月华如瀑,泼洒在绝顶之上,整座山峰仿佛被无形的寒冰封印,凌寒盘膝坐于山巅一块青石之上,任凭那足以冻结神魂的寒气侵入四肢百骸,他闭上双眼,心神沉入那柄古剑之内,剑身深处,一股微弱却无比坚韧的剑意正缓缓搏动,如同沉睡的巨兽,在无尽的冰封岁月中艰难地维系着最后一丝生气,这便是他唯一的凭仗,是他师门倾覆前,师父以最后灵力灌注于剑的残存印记,亦是他对这天地间至寒之力唯一的希望。
月轮升至中天,清辉骤然炽烈,仿佛九天之上有一双无形巨手,将亿万道冰针般的光束汇聚于一点,直刺凌寒眉心!那并非寻常月光,而是天地法则凝结的“月极寒芒”,拥有冻结万物、湮灭神魂的伟力,凌寒如坠冰窟,神魂剧震,几乎要被那纯粹的寒冷彻底撕裂、冻结、化为虚无,他死死咬住牙关,一丝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开来,那柄古剑在他掌中剧烈震颤,发出低沉的嗡鸣,剑身上竟浮现出无数细密的冰裂纹,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碎。
“破!”凌寒在心底发出无声的咆哮,那柄古剑仿佛感应到主人的意志,剑身上那些冰裂纹骤然亮起,一道微弱却无比纯粹的金色剑气自剑尖迸发,如星火燎原,直迎那道冰封天地的月极寒芒!
剑气与寒芒在虚空悍然相撞!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,只有一声仿佛来自太古的、冰层碎裂的“咔嚓”声,那道足以冻结神魂的月极寒芒,竟被那看似微弱的一剑,生生从中劈开了一道缝隙!凌寒眼中精光暴射,他等的就是这一瞬!他体内的灵力如江河决堤,尽数涌入古剑,剑身上那“寒”字骤然亮起,散发出炽热如熔岩的气息,与周遭的极寒形成了极致的冲突。
“剑名‘破月’,今日便要破你这亘古寒极!”凌寒声震九霄,人剑合一,化作一道撕裂夜空的流光,带着焚尽一切的决绝,悍然刺向那轮悬于天际的孤月!
这一剑,刺破了亘古的寂寥,刺碎了冰冷的法则,剑尖所向,月轮仿佛被投入石子的镜面,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,那道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来,“咔嚓”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,仿佛一块巨大的琉璃在夜空中崩解!漫天清辉化作亿万道细碎的冰晶,簌簌洒落,如同一场温柔的星屑之雨,将整个绝顶笼罩在一片迷离的光晕之中。
凌寒立于漫天飘落的月华碎片之中,周身被那破碎的光芒温柔地包裹,他手中的古剑,剑身依旧黯淡,但那柄“寒”字,却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灵动,仿佛沉睡的巨兽,在这一次破极之战中,悄然睁开了它的眼睛,他缓缓抬头,望向那轮破碎后重新凝聚的、不再冰冷刺骨的明月,眼中没有狂喜,只有一片历经劫波后的澄澈与平静。
剑破月极,并非终结,而是新的开始,那柄古剑低鸣,仿佛在回应着什么,凌寒知道,前路依旧漫长,师门的血仇,自身的宿命,都如这漫天星屑,纷繁而未知,但此刻,他手中之剑,已然斩断了那束缚于亘古冰冷的枷锁,他微微一笑,转身走下雪山,背影融入晨曦微露的薄雾之中,身后,那轮曾被视为不可逾越的月极,依旧悬于天际,只是清辉里,多了一丝属于人间的、不屈的温度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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