剑破雷烈
墨云翻滚,沉沉压在九嶷山脉的脊梁之上,仿佛天穹被一只无形巨手揉皱,空气凝滞如铁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硫磺的腥气,吸进肺里便是一阵灼烧般的刺痛,万籁俱寂,唯有死寂在无声地膨胀,膨胀到极致,连山间的风都屏住了呼吸,等待着那灭世的一击。
雷烈,就盘坐在主峰“断龙石”最高处那块狰狞的巨岩上,他闭目垂首,长发被无形的气流拂动,根根倒竖,他本身就是风暴的中心,那件灰扑扑的粗布衣衫下,鼓荡着足以撕裂山岩的力量,十六年的苦修,十六年的与天争命,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被族人视为灾厄、逐出山门的野孩子,他是雷烈,这片苍茫大地上最接近“天罚”之威的武者,他体内奔涌的,是九天之上都为之震动的狂雷之力,便是他登临绝顶,引动天劫,淬炼己身,触摸那传说中“雷极”之境的时刻。
他猛地睁开双眼!
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?没有瞳孔,只有两团跳动的、刺目的银白电光,仿佛有实质的雷霆在眸中炸裂,瞬间照亮了整片被阴云笼罩的山峦,他右手并指如剑,对着苍穹缓缓一引。
“轰——!!!”
积蓄了不知多久的云层,在这一被引动,瞬间炸裂!那不是雷声,那是天穹被彻底撕开的巨响!亿万道粗如蟒蛇的紫金色电光,带着焚灭万物的威能,如同倒悬的瀑布,又似愤怒的神祇投下的长矛,从九天之上狂泻而下!目标只有一个——断龙石顶,那个渺小如尘埃的身影。
天劫,至凶至厉,专为磨灭逆天而行的狂徒而生。
第一道雷霆落下,带着的是纯粹毁灭的意念,雷烈低吼一声,不退反进,周身骤然爆发出刺目的银白色光晕,竟是以肉身硬抗!紫金电光轰击在他身上,瞬间将他吞没,那光晕剧烈地闪烁、明灭,仿佛随时会溃散,岩石在脚下寸寸龟裂,他脚下的巨岩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,雷烈的身体剧烈颤抖,皮肤下青筋如虬龙般暴起,丝丝缕缕的焦黑开始蔓延,但他那挺直的脊梁,却如标枪般未曾弯曲分毫!
“吼!”他仰天长啸,啸声竟压过了雷霆的轰鸣,带着不屈的战意。
第二道、第三道……雷霆如织,连绵不绝,每一道都蕴含着远超前一倍的威能,断龙石顶已被夷为平地,方圆百丈内焦黑一片,深不见底的裂痕纵横交错,雷烈身上的粗布衣衫早已化为飞灰,裸露的皮肤焦黑开裂,鲜血混着焦炭般的碎屑滚落,但他体内的雷光却愈发炽烈,如同风暴中的灯塔,在毁灭的浪潮中顽强燃烧,他双掌交错,一柄由纯粹狂雷之力凝聚而成的长剑虚影在他掌中缓缓成型,剑身流转着毁灭的紫金与坚韧的银白,剑尖嗡鸣,吞吐着撕裂空间的锋芒。
他手中的剑,便是他意志的延伸,是他与这苍天对抗的唯一凭依!
“还不够!”雷烈的声音嘶哑如砂石摩擦,却带着一种洞穿虚妄的锐利,他猛地踏前一步,脚下大地轰然塌陷,他迎着那几乎要将空间都彻底湮灭的终极一击,双手握住了那柄雷光凝聚的长剑,用尽全身所有的力量,向着那片毁天灭地的雷霆海洋,悍然挥出!
没有华丽的招式,只有最纯粹、最狂暴的碰撞!剑光与雷霆轰然相撞!
“嗤——!!!”
仿佛一个世界在诞生,又仿佛一个世界在寂灭,两种极致的雷之力疯狂地绞杀、湮灭、再重生!剑光所过之处,那坚不可摧的雷霆之链竟被硬生生劈开一道巨大的豁口!雷烈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,裹挟着那柄劈开天幕的雷剑,逆着狂暴的雷流,一往无前!
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,所有观战者(若有)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,他们看到雷烈的身影在雷霆的海洋中渺小如粟米,却又强大如支撑天地的巨柱,那柄剑,那柄由他意志和雷魂所铸的剑,正以不可思议的姿态,一寸寸地,撕裂着苍天的怒火!
终于,在剑尖触及那核心雷霆的瞬间,雷烈发出了震彻八荒的咆哮:“破——!!!”
“轰隆隆——!!!”
前所未有的巨响席卷天地,那不再是毁灭的轰鸣,而是新生与秩序的宣告!凝聚到极致的雷剑轰然爆发,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其璀璨的剑光,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道曙光,猛然炸开!那道剑光贯穿了厚重的云层,刺破了无尽的黑暗,将整个九嶷山脉,乃至更广阔的大地,都映照得亮如白昼!
笼罩了整片天空的恐怖雷云,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撕开,开始飞速消散,刺目的阳光重新洒落,带着温暖和生机,驱散了空气中残留的硫磺与毁灭的气息。
断龙石顶,一片狼藉,深不见底的巨坑边缘,雷烈单膝跪地,剧烈地喘息,他浑身焦黑,伤痕累累,鲜血浸透了地面,但他手中的雷光长剑,却已消散无形,取而代之的,是一柄通体幽蓝、布满细密天然纹路的奇异短剑,剑身古朴,却仿佛蕴藏着一片浓缩的星空,一丝丝精纯到极致的雷魂之力,正从剑身上缓缓溢出,融入他的四肢百骸,修复着他的创伤,淬炼着他的肉身与灵魂。
他抬起头,望向那重新恢复湛蓝的天空,嘴角,竟缓缓勾起一抹释然而霸道的笑容,那笑容里,有劫后余生的疲惫,有突破桎梏的狂喜,更有一份舍我其谁的傲然。
雷劫已过,雷极初成,手中之剑,虽短,却足以破开一切虚妄,斩断一切束缚。
剑名破雷,人名雷烈,这苍茫天地,从此,再无牢笼可囚其心,再无雷霆可束其志,他的传说,才刚刚开始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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