剑破雷动
雷暴压城如墨,天穹崩裂一道惨白裂口,万千银蛇狂舞,沉沉死寂里只余狂雷的咆哮,这天地失序的暴烈时刻,却是凌云宗内山弟子楚寒十年磨剑的祭坛,他孑然立于演武场中央,周身衣袂猎猎作响,目光却如磐石般穿透翻腾的雷幕,死死攥住手中那柄古拙长剑——剑脊之上,一道细微裂纹蜿蜒如蛇,正是昨日强行劈开“天雷引”时,被狂暴之力所反噬的伤痕。
十年前,宗门试剑台上,年幼的楚寒手握一柄凡铁剑,面对着同门轻蔑的嘲笑,稚嫩的脸庞却紧抿如石,眼底那簇不肯熄灭的火苗倔强燃烧,师父只将一柄残破古剑交付于他,语声沉如山岳:“剑心为魂,雷音不过磨剑之石,你若畏惧这雷霆之威,便永远也劈不开属于你的天光。”
自此,寒暑不辍,楚寒以残剑为伴,在宗门后山孤寂的崖壁上刻下无数剑痕,于暴雨倾盆中独自挥剑,任凭冰冷的雨水与淋漓的汗水浸透衣衫,那柄残剑的裂纹,便如一道深深刻入掌心的印记,见证着每一次筋疲力竭后的重新站起,每一次对剑道更深一寸的叩问。
他终于等来了这淬炼魂魄的雷霆之火,楚寒深吸一口气,胸中仿佛有熔岩奔涌,他猛地低喝一声,双手紧握剑柄,将体内奔腾不息的真元毫无保留地灌注于剑身,古剑嗡鸣如龙吟,剑身裂纹骤然亮起刺目血光,竟似要挣脱束缚!
“破!”楚寒声震九霄,身形如离弦之箭,裹挟着毕生修为与孤勇,人剑合一,悍然撞向那片最为狂暴、最为密集的雷心!刹那间,剑锋与雷霆轰然相接,刺目的白光吞没了一切,雷音震耳欲聋,仿佛要将整个世界碾为齑粉,楚寒只觉一股毁天灭地的巨力沿着剑身狂涌而入,骨骼在呻吟,经脉欲裂,那柄古剑的裂纹处,竟有细碎的金属粉末簌簌剥落,剑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!
就在这剑断人亡的千钧一发之际,楚寒脑海中师父那句“剑心为魂”的箴言如惊雷炸响!他猛然间明悟,手中之剑早已非剑,而是他剑心的延伸,是他意志的化身!真正的“破”,并非以蛮力对抗蛮力,而是以心为刃,以魂为锋,劈开那遮蔽天光的混沌!
意念通达,楚寒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彻底消散,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澄澈空明,他不再试图“劈开”雷霆,而是整个人、这柄剑,连同他此刻的意志,化作一道斩断虚妄的纯粹锋芒!那道贯穿天地的雷霆巨柱,在接触到这缕由剑心意志所化的锋芒时,竟如同被无形巨刃劈开的琉璃,轰然从中裂开一道缝隙!
缝隙之外,并非毁灭的尽头,而是豁然开朗的万里晴空!金色的阳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,瞬间驱散了笼罩演武场的铅灰色阴霾,楚汗拄着那柄裂纹遍布、却依旧闪烁着温润光泽的古剑,半跪在地,剧烈地喘息,他缓缓抬起头,望向那片劫后余生的湛蓝天幕,阳光刺得他微微眯起了眼,然而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,绽放出一个疲惫却无比灿烂的笑容。
剑断,雷声渐息;心光破开,长空万里,当剑不再仅仅指向外物,而是化作灵魂劈开混沌的锋芒,那震耳欲聋的雷动,便成了天地为不屈剑心奏响的凯歌,原来最深的破局,从来不是斩断什么,而是以孤勇为刃,劈开遮蔽自我的迷障,让心光朗照,终见澄澈长空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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