剑斩群鬼
夜色浓稠如墨,沉甸甸地压在青石巷的屋脊之上,无风,却仿佛有阴冷的气息自每一道墙缝、每一片瓦砾间丝丝缕缕渗出,缠绕在人的脚踝上,带来一阵阵黏腻的寒意,巷子深处,几点幽绿的磷火飘忽不定,如同鬼魅的眼睛,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中无声地窥伺着。
“就是这里了。”一个沙哑的声音打破了死寂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,说话的是个身着青衫的男子,身形清瘦,背负一柄长剑,剑鞘古朴,无任何纹饰,却沉凝如山,一股无形的锋锐之气隐隐透出,让周遭的空气都为之凝滞了几分,他叫林烬,一个游走于阴阳两界,以剑为尺,丈量人间正邪的“斩鬼人”。
他身旁跟着个半大的少年,叫阿宝,是本地一个孤儿,胆子大,好奇心也重,不知从哪儿打听到了林烬的身份,死活要跟着来“见见世面”,阿宝紧紧抓着林烬的衣角,小脸煞白,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,但眼神里却闪烁着兴奋与恐惧交织的光芒。
“林……林大哥,真的有鬼吗?”阿宝的声音带着颤音。
林烬没有回头,目光如电,扫视着巷子两侧那些紧闭的门窗,门窗后,隐约可见人影晃动,那是被恐惧禁锢在屋内的无辜百姓。“不止有鬼,”他缓缓开口,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传入阿宝耳中,“还有人心里的鬼。”
话音刚落,异变陡生!
只听“砰”的一声巨响,巷子尽头一户人家的木门被一股巨力轰然炸开!一个身影如炮弹般飞射而出,重重砸在巷口的青石板上,那是个中年男人,此刻却状若疯狂,双眼赤红,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,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的怪响,十指指甲暴涨,闪烁着金属般的寒光,竟化作利爪,不顾一切地朝着林烬和阿宝抓来!
“尸变!”林烬瞳孔一缩,脚步微错,身形如鬼魅般侧滑,避开了那致命一爪,他反手握住剑柄,手腕一抖,“锵”的一声龙吟,长剑出鞘!
剑光如秋水,清澈而冰冷,瞬间照亮了小半条巷子,那剑身并不算太长,却仿佛汇聚了天地间所有的锋锐,剑尖直指那扑来的尸鬼,尸鬼似乎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,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,攻势更猛,爪影纷飞,带起阵阵腥风。
林烬不退反进,脚踏奇异的步法,身形在狭窄的巷道中穿梭,如同一片飘零的落叶,看似随意,却总能以毫厘之差避开尸鬼的利爪,他的剑,不急不躁,却每一剑都精准地刺向尸鬼的关节、穴位,叮叮当当的脆响不绝于耳,那是剑爪相击的声音,密集得如同暴雨打芭蕉。
“林大哥好厉害!”阿宝在一看呆了,恐惧渐渐被惊叹取代。
林烬却知道,这不过是开胃小菜,真正的“群鬼”,还在后面,果然,随着那尸鬼的尖啸,巷子两侧的屋顶、墙头,更多的“东西”开始浮现,有的形如黑烟,飘忽不定;有的身形佝偻,指甲在地上刮擦出刺耳的声音;更有甚者,半边身子透明,脸上带着生前的怨毒,直勾勾地盯着林烬。
“来了。”林烬心中一凛,手中长剑嗡鸣更甚,他不再保留,剑势一变,由守转攻。
“斩!”
他低喝一声,长剑划出一道完美的圆弧,剑光暴涨,如同夜空中骤然亮起的闪电,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,狠狠斩向那具尸鬼,尸鬼想要抵挡,可在那沛然莫御的剑锋面前,它的爪影如同纸糊的一般,瞬间被撕裂,剑光一闪而过,尸鬼的头颅冲天而起,污血喷溅,却在中途便化作一缕黑烟,消散于无形。
更多的鬼魅已经扑至!群鬼乱舞,阴风怒号,整个巷子仿佛瞬间化为了修罗场,林烬的身影在鬼影中穿梭,长剑挥舞,带起一片片凄美的剑光,每一剑都精准而致命,或刺、或劈、或撩、或抹,剑剑不离鬼物要害。
剑光与鬼影交织,碰撞出点点星火,那是阳气与阴气激烈交锋的迹象,林烬的呼吸逐渐变得粗重,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,但他眼中的光芒却愈发炽热,他深知,今日若不将这些为祸一方的群鬼尽数斩杀,这青石巷,乃至整座城池,都将永无宁日。
“魑魅魍魉,也敢猖狂!”林烬一声长啸,声震四野,竟将部分鬼物的攻势一滞,他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,将体内真气催动到极致,长剑高举,剑尖直指苍穹。
刹那间,仿佛有万道剑意自他体内迸发,与手中的长剑产生共鸣,剑身之上,竟浮现出一层淡淡的银色光华,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,这股光华所过之处,那些飘忽的黑烟、怨毒的厉鬼,竟发出了凄厉无比的哀嚎,仿佛冰雪遇阳,迅速消融。
“剑斩群鬼!”
林烬怒吼,手中长剑猛然挥下!一道璀璨的剑芒匹练般横扫而出,如同一条苏醒的银龙,带着煌煌天威,瞬间席卷了整条巷子!
“啊——”
“不——”
无数声哀嚎在剑芒下响起,那些作祟的鬼魅,无论形态如何诡异,无论怨念如何深重,在这汇聚了林烬一身正气与斩鬼决心的剑芒之下,都如同风中残烛,一一熄灭,黑烟散尽,怨气消弭,巷子又恢复了之前的寂静,只是空气中还残留着一股淡淡的焦糊味和血腥气。
林烬收剑入鞘,动作行云流水,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一战只是举手之劳,他微微喘息着,看向巷子深处那户被撞开的门户。
门内,一个老妇人瘫坐在地,早已吓得晕了过去,而在她身旁,地上散落着一些破碎的药碗和几株枯萎的毒草,林烬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,他走进屋内,从角落里拖出一个瑟瑟发抖的男人——正是刚才那尸变的“主人”。
“你……你想怎么样?”男人面如死灰,眼神涣散。
林烬看着他,又看了看地上的毒草,叹了口气:“何苦来哉?为了救你病重的母亲,竟不惜与邪魔交易,引鬼入室,最终害人害己,人心之鬼,甚于厉鬼啊。”
男人闻言,老泪纵横,悔恨交加。
林烬不再多言,从怀中取出一枚丹药塞入老妇人嘴里,又从地上捡起那株毒草,捏成粉末,洒在屋内各处,做完这一切,他才转身走出屋外。
阿宝早已看得目瞪口呆,直到林烬走到身边,他才回过神来,结结巴巴地问:“林大哥……他们……”
“邪术虽能取一时之效,却反噬自身,引来真鬼。”林烬拍了拍阿宝的肩膀,“走吧,天快亮了。”
东方,已经泛起了鱼肚白,第一缕晨曦穿透厚重的云层,洒在青石巷的青石板上,也洒在林烬那柄古朴的长剑上,反射出温暖而坚定的光芒。
林烬背着长剑,迎着晨光,一步步走出巷口,他的身影在晨光中拉得很长,孤独,却无比挺拔,他知道,这世间,有形之鬼易斩,无形之鬼难防,只要人心存邪念,欲望滋生,“群鬼”便永远不会绝迹。
而他,便是那执剑之人,行走于黑暗与光明之间,以剑为笔,以血为墨,在这苍茫大地上,书写着一个又一个“剑斩群鬼”的传说,前路漫漫,道阻且长,但他的脚步,却未曾有过半分迟疑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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