仙域圣主
九天之上,云海翻涌如沸,万丈霞光自那传说中的“归墟之眼”奔涌而出,将整片浩渺仙域染成一片辉煌灿烂的金红,仙域万族,上至统御八荒的仙帝,下至采药炼丹的散修,无不心潮澎湃,仰首凝望,传说中,唯有那集天地气运、众生愿力于一身的“仙域圣主”,方能于此“归墟之眼”彻底开启、仙域法则最混乱动荡之际,踏碎虚空,登临绝巅,执掌那维系整个仙域存续的“天道权柄”,万众瞩目,圣主之位,悬于九天!
当那道身影真正自无尽光华中踏出时,仙域万族,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。
没有想象中神圣庄严的威压,没有令众生俯首的煌煌天威,只有一道孤寂、清冷的身影,缓缓自归墟之眼中浮现,他身着洗得发白的旧道袍,袖口甚至磨出了细密的毛边,长发随意束在脑后,几缕发丝被紊乱的仙气拂动,显得有些凌乱,他的面容年轻,却沉淀着一种超越时光的深邃与疲惫,那双眸子,仿佛倒映着整片仙域亿万年的兴衰荣辱,此刻却平静得如同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,不起半点波澜。
他,便是仙域圣主,凌尘。
圣主登临,仙域万族按理当山呼万岁,恭贺新主,仙域议会那悬浮于九霄之上的巍峨殿宇中,却弥漫着一种近乎凝固的压抑,几位须发皆白、气息渊深如海的老古董,面沉如水,眼神中毫不掩饰地审视着、质疑着。
“凌尘?”为首的太虚老祖,声音沙哑如砂砾摩擦,打破了殿内的死寂,“你可知,圣主之位,非同小可?需以无上修为、盖世功绩、以及……足以镇服万族的威仪为基!你不过区区区区大罗金仙,纵然有机缘得了那‘归墟之眼’的认可,又如何担得起这‘仙域圣主’四字?如何执掌那关乎仙域存亡的‘天道权柄’?”
质疑声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冰水,瞬间在殿内炸开。
“是啊!圣主乃仙域之柱石,万族之表率!看他这身打扮,这副模样,如何能令万族心服?”
“听闻他出身凡尘界,一个连灵气都稀薄的下界飞升者,根基浅薄,见识鄙陋,如何懂得仙域万族之纷争?如何平衡那错综复杂的势力?”
“天道权柄,乃仙域运转之根本!若落入此等手中,岂非是仙域浩劫?我等断不能坐视!”
字字句句,尖锐如刀,直指凌尘的出身、修为、乃至那身洗得发白的道袍,仙域万族,强者如林,野心家如过江之鲫,圣主之位,代表的不仅是无上的尊荣,更是那可以号令万族、调动仙域本源力量的无上权柄,凌尘的“弱小”与“平凡”,在那些视权力为生命的巨擘眼中,无疑是一个巨大的、令人不安的“漏洞”。
凌尘静静地站在大殿中央,任由那些质疑、不屑、甚至隐含杀意的目光如针般刺在身上,他缓缓抬起眼,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一张张或高傲、或阴鸷、或激愤的面孔,最终落在太虚老祖身上,他的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穿透了整个大殿,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,仿佛直接响彻在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:
“诸位,可知这仙域,最大的危机,并非来自域外强敌,亦非某族图谋不轨?”
他顿了顿,目光投向殿外那辉煌却暗流涌动的仙域景象,声音低沉下去,却蕴含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沧桑:
“是‘内耗’,是争权夺利,是彼此倾轧,是无数生灵因无谓的纷争而陨落,是仙域本源在无尽的争斗中,日渐枯竭!诸位汲汲于圣主之位带来的权柄,可曾真正俯身去看过那些在仙域夹缝中挣扎求存的凡人?可曾聆听过那些因战争而流离失所的哀嚎?可曾感受过这片大地,因你们这些‘强者’的争斗,而发出的沉重呻吟?”
他的话语,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,瞬间在殿内掀起了轩然大波,一些老者脸上露出了复杂之色,沉默不语;而另一些则更加激愤:
“危言耸听!仙域运转,自有法则!岂是你一个下界飞升者所能妄议?”
“圣主之位,岂是儿戏?若无雷霆手段,如何镇服宵小?如何平衡各方?”
雷霆手段?凌尘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,带着一丝悲凉与嘲讽,他缓缓抬起右手,掌心向上,一团柔和却蕴含着磅礴生机的光晕缓缓浮现,光晕之中,并非毁天灭地的仙术,而是一缕缕细微却坚韧的丝线,那是无数凡人、低阶修士、乃至濒临消散的魂魄所发出的祈愿、希望与挣扎求生的意志,它们如同亿万萤火,汇聚成一片温暖而坚韧的光之海洋。
“雷霆?”凌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那光晕中的意志,似乎牵动了他内心最深的记忆,“我曾见一个凡人村落,因一块蕴含微末灵气的矿脉,被两个仙门小派争夺殆尽,凡人被屠戮殆尽,矿脉被强行开采,导致地脉崩塌,方圆千里化为死地,那两个小派的修士,自诩正道,用的,也是他们口中的‘雷霆手段’。”
他的目光扫过殿内众人,那双深邃的眼眸中,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愤怒的光芒:“我见一个仙帝,为了争夺一件上古神器,不惜引动域外魔气,屠灭三座城池数百万生灵,只为嫁祸敌手,他口中的‘平衡’,是尸山血海铺就的平衡!”
“诸位口中的‘圣主’,是手握权柄,高高在上,以雷霆手段镇压一切不服的‘霸主’?”凌尘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,“还是……俯下身躯,倾听这片土地的呼吸,承载亿万生灵的祈愿,以血肉之躯为桥,以慈悲之心为引,去弥合这千疮百孔、因你们这些‘强者’的争斗而摇摇欲坠的仙域?”
他猛地攥紧了拳头,掌心的光晕剧烈波动,那亿万缕微弱却坚韧的意志,仿佛在共鸣,在咆哮!
“圣主之位,非权柄,是枷锁!非荣耀,是重担!它要压住的,是仙域万族膨胀的野心;它要承载的,是亿万生灵对‘安宁’最卑微的渴望!”
凌尘的声音,如同洪钟大吕,在巍峨的仙域议会殿宇中轰然炸响,震得那些气势汹汹的巨头们心神剧震,脸色变幻不定,那洗得发白的道袍下,仿佛有某种无形的力量在涌动,那不是毁天灭地的仙力,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、足以令天地动容的悲悯与担当。
殿内,死一般的寂静,先前那些尖锐的质疑,此刻竟显得如此苍白无力,太虚老祖张了张嘴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,他死死盯着凌尘那双燃烧着火焰与悲悯的眼睛,第一次感到了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,他忽然意识到,他们争论的,从来就不是修为的高低,不是出身的贵贱,而是对“圣主”二字,对“力量”本身,截然不同的理解。
仙域之上,云海依旧翻涌,霞光依旧灿烂,但此刻,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道孤寂而挺拔的身影上,洗得发白的道袍,在万丈光芒中,竟隐隐透出一种圣洁的光华,那不是外在的装饰,而是灵魂深处,对这片土地、对亿万生灵最深沉的爱与责任,所自然散发出的光辉。
凌尘,仙域圣主,他或许没有睥睨天下的修为,却有着足以扛起整个仙域的脊梁,他的路,才刚刚开始,前路漫漫,荆棘丛生,无数觊觎的目光,无数暗藏的杀机,都在等待着这位看似“平凡”的圣主,但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,目光穿透了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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