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海深处的空灵天君
云海苍茫,翻涌不休,宛如天地初开时未凝的混沌,在这万丈绝壁之上,唯有孤峰刺破云涛,那峰顶古松虬曲,如沉默的龙爪,紧紧攥住岩缝,峰巅立着一座石殿,殿宇简朴,无梁无柱,仅以整块青石镂空雕琢而成,浑然天成,其色青灰,与亘古不变的岩石融为一体,仿佛它本就是从这山体里生长出来的一块奇石。
殿内空无一物,唯有一蒲团,蒲团之上,盘膝端坐着一人,他便是此间唯一的主宰——空灵天君,他身形清癯,一袭洗得发白的素袍,宽大的袖袍垂落,几乎与蒲团、与地面融为一体,他的面容亦如这殿宇的青石,平静无波,唯有那双眼睛,开阖之间,深邃如星河,倒映着殿外无尽流动的云海,又似乎穿透了云海,望见了时间之外的无尽虚空。
空灵天君,名号“空灵”,人如其名,他的“空”,非虚无之空,而是万法归宗之空,他的“灵”,非诡谲之灵,而是天地生机之灵,传说他曾历经万载红尘,看尽王朝兴衰,仙魔争斗,最终发现一切繁华与杀戮,爱恨与别离,皆如云海聚散,终将归于寂静,他弃绝所有执念,于这绝壁孤峰之上,以天地为庐,以云海为伴,参悟那“空”与“灵”的终极大道。
殿外,云海时而如万马奔腾,时而如静水无波,风过松涛,呜咽如远古的梵音,却扰不了殿内分毫,空灵天君的呼吸悠长而平缓,与山间的风、云的律动、松的低语,融为一体,他似乎不存在于此间,又似乎无处不在,他无需言语,无需法术,仅凭一念,便能引动云海聚散,他曾于枯坐千年之后,指尖轻点,殿外悬崖峭壁之上,竟凭空生出数株雪白灵芝,莹莹发光,散发着天地初生的纯净气息,那灵芝并非刻意栽种,只是他心境空明,感召了天地间最纯粹的生机,自然显现。
曾有自诩不凡的修士,御剑而来,欲求大道,亦欲挑战这传说中神秘的天君,剑光如虹,破开云层,直刺石殿,当那锋锐无匹的剑尖,即将触碰到殿门青石的一刹那,剑光骤然黯淡,仿佛刺入了一片无形的、却又坚韧无比的虚空,修士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“空”意袭来,他毕生修为、所有剑招、心中所有的不甘与傲慢,在这“空”意面前,都渺小如尘埃,瞬间被涤荡一空,他手中的剑“当啷”一声坠落,人如遭雷击,呆立当场,眼中尽是茫然与敬畏,他终于明白,真正的强大,并非毁天灭地的力量,而是包容万物的“空”,是洞悉一切的“灵”。
空灵天君缓缓睁开眼,目光平静地落在那修士身上,没有责备,没有欣喜,只是淡淡一瞥,那目光便如清泉,洗涤了修士心中的浮躁与戾气,修士如醍醐灌顶,对着石殿深深一拜,转身御剑离去,从此再不提挑战之事,只将这段经历深藏心底,视为一生警醒。
日月轮转,春秋更迭,山下人间,王朝更迭如走马灯,英雄豪杰如过江之鲫,皆化作史书上的一行墨迹,唯有这孤峰之上,云海依旧,石殿依旧,空灵天君依旧,他已不记岁月,不知寒暑,他的存在,本身就成了这天地间的一道法则,一种平衡,当世间戾气过重,杀伐太甚,他便会悄然吐出一口气息,那气息化作甘霖,润泽一方,平息干戈;当世间灵气枯竭,生机黯淡,他便会心念一动,殿外便会生出奇花异草,灵兽珍禽,为大地注入新的活力。
他不是神祇,从不接受供奉;他不是仙人,不屑于追求长生,他只是“空灵”,是云海深处的守望者,是天地寂静的聆听者,他的道,不在经书里,不在法诀中,而在每一朵飘过的云,每一声拂过的风,每一片坠落的叶里。
风起,云海再次翻涌,将那座孤峰、那座石殿、那个素袍身影,轻轻拥抱,空灵天君闭上了眼,身影在流动的云雾中,渐渐变得模糊,仿佛与这天地,彻底融为一体,只留下那亘古的寂静,和那骨髓的空灵,在云海深处,永恒回响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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