嗯啊哈啊不要呜啊我不行了
初秋的午后,办公室里只余下键盘敲击的单调声响,如永不停歇的潮水拍打着意识的海岸,我盯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符,它们扭曲着、跳跃着,渐渐模糊成一片无法解读的混沌,一股沉重的倦意,如同浸透了水的棉絮,沉甸甸地压在眼皮上,每一次眨眼都成了艰难的挣扎。
“嗯……” 一声压抑的叹息,如同叹息的微尘,悄然溢出唇齿,被键盘的噼啪声瞬间吞没,这声音轻微得连我自己都几乎未曾察觉,它只是疲惫深渊边缘一声微弱的回响。
这仅仅是个序曲。
仿佛是打开了某个无形的闸门,那些被压抑的本能的音节,便再也关不上了,它们从喉咙深处、从胸腔最隐秘的角落,不由自主地、连绵不断地涌了出来。
“啊……” 声音拔高了些许,带着一丝困惑,如同在迷雾中摸索的旅人发出的无助探询,手指在键盘上迟疑地悬停,屏幕上的光标固执地原地闪烁,像是在嘲笑我的停滞,思绪仿佛被一张无形的蛛网牢牢粘住,越挣扎越沉沦,每一个念头都在飞速逃离,只留下一片空旷的茫然。
“哈啊……” 短促的气音冲了出来,带着一丝荒诞的、近乎神经质的意味,这声音里混杂着对眼前困境的难以置信,以及一种近乎滑稽的无力感,我试图用手捂住嘴,但那声音已经像长了翅膀,飞散在凝固的空气里,邻座同事抬起头,目光里掠过一丝诧异,随即又迅速低下头去,仿佛什么也没听见,或者更愿意什么也没听见,这沉默的回避,反而让我的声音在孤寂中显得更加刺耳。
“不要……” 这两个字终于清晰了一些,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颤抖,我是在对自己说吗?对着这永无止境的工作?对着这囚禁我身心的方寸之地?还是对着那正在从指尖悄然流逝、无可挽回的生命力?声音出口的瞬间,一股巨大的酸涩猛地冲上鼻梁,眼眶瞬间温热,我猛地别过头,看向窗外,窗外,几片枯黄的叶子正打着旋儿,恋恋不舍地告别枝头,最终归于沉寂的地面,它们也曾有过鲜绿的盛景,如今却只剩下无声的飘零。
“呜啊——” 这一声终于冲破了所有堤坝,不再是压抑的呜咽,而是积压了太久的情绪决堤般的奔涌,那声音嘶哑、破碎,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尖锐,狠狠地刺穿了办公室虚假的平静,泪水再也无法抑制,汹涌而出,模糊了窗外那片萧瑟的景象,肩膀无法控制地剧烈抖动,仿佛要将灵魂深处所有的痛苦、委屈、疲惫都通过这声音和泪水彻底倾泻干净,我死死咬住下唇,尝到了一丝铁锈般的腥甜,试图用身体的疼痛来压制内心那几乎要将我撕裂的洪流。
“我不行了……” 最后的几个字,从破碎的喉咙里挤出来,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,却耗尽了残存的所有力气,它们不再是反抗,而是彻底的投降,是对这无休止的压榨的认输,是对这无法承受之重的臣服,是对自身极限的无声宣告,身体里的最后一丝能量被抽干,只剩下虚脱般的麻木和一片空白的绝望,我瘫软在椅子上,像一件被丢弃的旧物,只有急促的喘息和无声的泪水,证明着这具躯壳里还残存着一丝微弱的气息。
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冷的固体,键盘声早已停止,只剩下我粗重而破碎的呼吸,在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,同事们投来的目光,不再是诧异或回避,而是变成了惊愕、担忧,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庆幸——庆幸崩溃的不是自己。
我抬起泪痕交错的脸,透过模糊的视线,看到屏幕上那篇未完成的文档,光标依旧在无情地闪烁,像一个冷酷的计时器,嘲笑着我的溃败,窗外,那几片枯叶早已不见踪影,只留下光秃秃的枝桠,在秋风中瑟瑟发抖,如同此刻的我。
嗯啊哈啊不要呜啊我不行了……这些曾经只是生理反应的音节,此刻却成了我灵魂深处最真实的呐喊,是向这庞大而冷漠的世界,发出的最后一声微弱的、却无比清晰的宣告,我累了,真的,不行了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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